日期:2019-04-13 22:34:16
阿米伤心欲绝,长跪不起。南茉见白不归已是铁石心肠,只得强忍委屈和悲痛,招呼阿米快走。
阿米给白不归磕了个头,跟着南茉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大殿。他听着身后悲壮的歌声,心情沉重得像塞着一块巨石,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外面的阳光依然灿烂,可南茉的心情已降至冰点,加之她伤病虚弱体力耗尽,一出来就摔倒在雪地上。阿米忙扶她坐起来,感觉她双手冷得像冰,脸上也不见一丝血色,心疼地说:“坚持一下,咱们到前面的村子去。”
南茉抓住阿米的手,眯着眼睛说:“阿米,我眼睛好痛,白蒙蒙什么都看不见。”
阿米说:“这叫雪盲症。别害怕,闭上眼睛休息休息就好了。”
南茉紧抓着阿米的手说:“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啊?”
“不会的,不会的!”阿米说着,背起南茉向峪口走去。
日期:2019-04-13 22:36:15
南茉的头无力地耷拉在阿米肩上,梦呓般地说:“我不想死,死了就永远回不去了。”
“放心吧,死不了!你要回哪儿去?是西安吗?”
“不,不是西安,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地方在哪儿?很远是多远?”
南茉没回答,嘟哝着什么,好像要睡着的样子。
阿米提醒南茉不要睡觉,同时努力加快步伐,趔趔趄趄出了峪口,走向附近一个炊烟袅袅的村子。
石窟寺里,如闻轻轻走出大殿,站在崖边忧心忡忡地向峪口张望。明晃晃的阳光下,阿米和南茉的影子像冰河里的一片树叶,飘了一会儿就不见了。
日期:2019-04-13 22:40:09
出于警惕,阿米和南茉先在村口的草垛里躲了一会儿,然后阿米进村讨了些热水和烤红薯回来。南茉吃完东西,状态依然很差,更糟糕的是又开始发烧了。
两人正在发愁,忽听远处有人奔走呼喝,像是土匪的动静。他俩连忙钻进草垛,悄悄往外窥探。只见七八个汉人来到村子,挨家挨户敲门找人。带头的正是杨麻子,身后紧跟着眯缝眼。
阿米头皮发麻,自言自语道:“又是这两个坏怂!他们真从地宫跑出来啦!”
南茉说:“从坎儿井冰面下爬上来的就是这两个鬼。他们杀了白衣会的人,嫁祸到我头上,好让我失去白不归这个靠山,他们就容易得手了。”
阿米愤然道:“做他们的鬼梦去吧!早晚有一天,我要替那些死去了师兄们报仇!”
说完,忽然看着南茉问,“白衣会?什么白衣会?”
南茉轻咳几声,说:“别问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日期:2019-04-13 22:41:39
杨麻子搜完村子,带人往吐鲁番方向去了。
南茉发着烧,自己觉得没法坚持,就让阿米带她去李尔布拉克。现在这样的穷途末路,也只能再去投奔艾尔肯大叔家了。阿米到村里捡了一个破爬犁,拉着南茉去李尔布拉克。
雪路漫长,阿米低头拉着爬犁,心里免不了瞎寻思,一个问题在他嘴边转了半天,终于问出了口:“阿茉,师兄们说你......说你......是皮袋子,真的假的啊?”
南茉火道:“你再敢提这事儿,我就撕烂你的嘴!”
阿米吓得赶紧闭了嘴。
日期:2019-04-13 22:44:56
南茉望着阿米艰难前行的背影,忽然有了很深的负罪感,缓和语气道:“他们这么说我,你当时又是怎么说的?”
“我......我当然不相信了!”
“如果你不信,那我就不是。”
阿米知道,师兄们说南茉是皮袋子,一定不是随口胡说的。结合他在葡萄园晾房的一些奇怪感觉,他难免会生出几分疑心。可是只要跟南茉对视一眼,所有的怀疑都烟消云散了。在南茉面前,他必须选择相信,而且心甘情愿。
阿米拉着爬犁在雪地里奔跑,回头看看无声无息的南茉,心里揪得一阵阵地疼。他拼命加速,恨不得一步就到李尔布拉克,可是体力和毅力已达极限,好像再快一分一毫都会崩溃。
一望无垠的雪原上,阿米的脚印和爬犁的辙印坚定地伸向远方,终于消失在一片混沌的银白之中。
(第四章 完)
日期:2019-04-14 21:25:52
迪化城已经下了两场大雪,将破烂肮脏的街头市面统统掩盖,城中立刻有了些许诗情画意,尤其是在这个冬雾弥漫的早晨。从左公门里新南街一处不起眼的小宅子北望,已经封冻的乌鲁木齐河宛若一条玉带,从雅玛里克山和巍峨的红山嘴之间飘过,别有一番朦胧景致。
那处小宅子里,一个裹着羊毛大衣的漂亮女人斜靠在沙发上,一边烤着很旺的炉火,一边浏览着几份当下的报纸。新疆情报站的站长春田次男刚走,空气中弥漫着他留下的香烟味儿。他是个很节省的男人,不抽“朝日”牌,而去买当地散装的莫合烟丝,自己用报纸卷着抽。炉火里,一张浅黄色的电文纸已化为灰烬,上面的内容她和站长都已了然于胸。
她吃过早餐了,有她喜欢的煎蛋和白菜心,还有苹果和咖啡。她在用自己的每一秒钟来享用这个雪后清晨,此刻没有人比她更懂得,这样悠闲安逸的早晨,对于一个刚从土匪窝里回来的女人来说,是多么的难得和珍贵。
况且,她马上就要重回戈壁了,什么时候回来,还能不能回来,还都是个未知数。
日期:2019-04-14 21:27:04
报纸上一则花边新闻引起了她的兴趣,说江浙一带和四川盆地发现了逆生长的人,这并非普通意义上的越活越年轻,而是真的从四五十岁活到三四十岁的样子。报道看起来像真人真事,但没有对当事人的直接采访,也没有任何照片,给出的解释是当事人都很低调神秘,从来不愿抛头露面。
她想,有人驻颜有术,有人返老还童,这并不奇怪。如果自己也能逆生长,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那该是怎样的美事。可她知道那不可能,对她来说连憧憬一下都是奢侈。
这个女人就是画妹子。
她和阿米等人到达吐鲁番后,就悄悄地不辞而别了。她当时觉得没必要告别,因为与他们的邂逅本来就是一场偶然,而且今生今世也不会再见。可现在想来,她还是舍不得阿米,这样的情愫源于曾经的同甘共苦,也源于他长得太像自己幼年夭折的弟弟了。她鬼使神差地跑了几趟南门外的粥厂,看看阿米会不会碰巧出现在流民堆里,可每趟都是失望而归。
日期:2019-04-14 21:30:51
画妹子也会想起顺水娃,但每次想起他都会觉得对不起松原君。她和松原君都是满洲开拓团员的后代,双方父母又都是奈良人,自然而然成了一对情侣。有一年他俩跟着父母回奈良探亲时,在若草山上曾有盟誓,此生定要结为夫妻永不分离。可眼下国家陷入战争泥潭,他们二人也都在中国为天皇征战,何时能够神前成婚还未可知。虽然,他们约定上战场只充数不杀人,可一旦被绑上战车,一切都身不由己了。听说松原君所在的第五师团眼下正在攻打太原,她祈求大黑天神保佑他一切安好,祈求战争快些过去,二人得以早日回到奈良,去过无忧无虑的平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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