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时喜欢上了上司,明知没结果,却越陷越深……》
第32节

作者: ty_鹿5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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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生老病死,我知道没人能躲过这一天,我知道世间万物没有谁能永垂不朽。
  可我还是万分心痛,舍不得,舍不得又一个我爱的人远去了。
  我奶奶这一生没有女儿,儿子们也不知道咋了,可能是人到中年麻木了吧,也可能是接受自然老去的结果,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悲伤。
  我和我妈我哥,还有几个表姑,反而一时难以自控,房间里哀嚎一片,哭到最后我整个人都晕了,头痛,开始发低烧…
  那一夜我在我妈怀里哭了一宿,在生离死别面前,我还是个脆弱不堪的孩子。
  等到天一亮,按照乡下人的风俗,白事的各种仪式就开始了。具体细节我就不多说了。
  停灵在家五天,我们子孙辈的也要跟着落地,扑了席子在地板上,就像圈了一块地一样,大部分时间就在那里坐着烧纸钱,迎接前来悼念上香的客人。
  按照我们那边的习俗,我们直系子孙守孝守得很严,吃饭不能坐椅子,睡觉不能睡床上。可能是为了表达对逝者的尊敬吧,她老家人躺在地上,我们就不能比她高,也得坐地上。
  日期:2019-03-30 17:51:54
  【第50章】
  在老家守灵的那五天,期间我很少碰手机。微信上有人找我,我就一律解释说家里有点事,稍后再说。
  包括周,他线上找我说话,我甚至直接不回,也没有任何解释。就这样莫名其妙晾了他好几天。
  那几天,我一直沉浸在对奶奶离世的伤怀里,整个人变得恍恍惚惚,仿佛失了神。
  灵前人来人来,烟雾缭绕,与奶奶有关的往事,便一幕幕浮现在我脑海里。
  我奶奶是我爷爷的第二任妻子,在旧社会其实算是妾。第一任妻子我没多少印象了,我只记得我们都叫她大奶奶,还没上学的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参加过她的葬礼。(在另一个市,但地界接壤,翻一座山就可以到)
  以现代人的观念来看,这个三角关系简直让人匪夷所思,她们是二妻侍一夫的存在。
  也就是说,我爷爷有两边家,两边来回,同时有两个妻子,并且她们和谐相处,并没有忌恨对方。据说她们还年轻的时候,每到农忙时节,大奶奶还会翻山越岭过来帮我奶奶干农活!

  这是什么神仙婚姻观啊?
  且据长辈们说,大奶奶本身还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来的,当初嫁给我爷爷真的是坐着轿子进门的,还带了陪房丫鬟那种。
  我爷爷就是个小商人,白手起家,做土特产生意的,一生没下过田。什么食材啊,木料啊,甚至玉器古董啊,都做。
  说白了,就是把一个地方盛产的东西运到一个没有的地方去卖,赚取差价,颇有点投机倒把的意思哈哈哈哈。
  他念过一点书,在那个年代还算有点文化的,年轻的时候人长得蛮帅,而且很会说话!商人的嘴,骗人的鬼,差不多这个意思吧,他应该很会哄女人开心。
  爷爷年轻时候走南闯北做生意,西至云南,东到江浙,北也到过西安洛阳,算是有几分见识。一次偶然到了我们那里,见了我奶奶(已婚守寡,无儿女)心生怜爱,且双方情意相投,就结合为夫妻了。
  大奶奶那边生了五个孩子,我奶奶这边只有两个,我大伯和我爸,所以我爷爷一共有七个孩子。奶奶去世的时候,那边的伯伯姑妈也都来了,也都是行子女大礼,和我们一样披麻戴孝,守在灵前。
  平时两边也都有往来,伯伯姑妈们也都特别疼爱我们。我记得小时候三伯还在外贸公司当经理,每次来我家都会给我和我哥买好多衣服鞋子。

  想想真是难得,打心底佩服长辈们的胸怀和肚量。
  –
  爷爷走的那一年,也刚好是寒假,他最终是在那边家离世的。
  爷爷是20后,那时候他已经很老很老了。病好没多久,身体还很虚弱,却说想过这边来看我奶奶。那边的子女就拦着,来回奔波,老骨头哪里受得了。
  也许因为心中有执念吧,也许知道自己离去之日不远矣,他很想见自己年迈的爱人最后一面。
  所以爷爷不听劝,趁家里人不注意的时候自己溜了出来,去到公共汽车站,像个离家出走的小孩一样,想自己坐车来见奶奶。
  结果,上车的时候却摔倒了。
  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生命早已进入步履维艰的最后阶段。走几步路就已经喘气了,哪里还有力气长途跋涉去见她呢。
  韶华已逝,他们都不再年轻了,翻山越岭已不能再重来。
  这一摔,爷爷离家出走奔赴另一个家的计划便彻底失败了。
  最后至死,爷爷奶奶都没能再见上一面。这是多么大的悲哀啊。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后来每次读到苏轼悼念亡妻的《江城子》,我都会想起他们来。两个相爱的人,白天见不到的,就梦里见吧,生前见不到的,就黄泉路上再相聚吧。
  在爷爷去世之前,奶奶就已经开始出现老年痴呆了。为了稳定她的情绪,家里人一致决定瞒住她,不让她知道爷爷已经不在的消息。
  我还记得,那天刚参加完爷爷的葬礼回来,奶奶就急急地抓着我的手,问我说,你爷爷是不是去世了。(估计是隔壁邻居跟她说…)
  我为了安慰她,故作一惊一乍地回答,谁说的!没有的事!爷爷健康着呢,这次我过去他还鼓励我说要好好读书,好好争气呢!
  听我说完,奶奶像是松了一口气,温柔地笑了。像一个容易哄骗的孩子。
  我面带微笑,其实内心早已崩塌。眼含泪花转身进了房间,关上门,便开始捂住嘴巴大哭。
  这是何等的悲哀啊,长歌当哭。爱人离世,她却一无所知。以为只是相隔两地,哪知已是阴阳两隔。
  第二天我懒懒地起了床,醒来差不多已是午后了。那时候虽还是冬天,但南国已是一副春寒料峭的景象。我走到二楼的阳台吹风,放空。(乡下的房子,那时候也准备过年,男人们还在上班,女人们都回老家住了)
  忽一低头,看见奶奶正坐在院子里梳头,动作缓慢,手里拿的那把梳子很旧了,是多年前爷爷送给她的。
  风吹来,她那一头银发就随风飞扬,好不容易梳整齐了又被打乱,一次又一次。她坐在那里,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人,不紧不慢,无声无息,只是不停地梳头发。

  我从高处往下看,只觉得她整个身体缩得很小很小,看起来格外孤单。
  墙外是一株老梨树,开得正盛,一树白花满枝桠。风一吹,梨花便窸窸窣窣飘过墙内来。我很小的时候它就在那里了,说是奶奶喜欢吃鸭梨,爷爷种下的。
  多年前读到归有光的《项脊轩志》,他在最后写道:“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当时年幼不懂深情,今日读来不免泪眼朦胧。
  墙外梨花落,墙内白头人。这幅画面一直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当天晚上我写下一首诗,我想把这个画面记录下来。当时我大三,文笔尚稚嫩,落笔浮华,写出来的也许不算严格的现代诗吧,暂且称之为『分行』。
  因为忆起当年事,旧作也不妨拿出来献丑。谨以此,纪念我的祖母。↓
  《祖母》
  早春的雾迷蒙了
  祖母坐在院子里梳头
  黑色的布衣
  裹着她陈旧长满褐斑的身体
  她斜着身子坐在风里

  手中的动作一遍又一遍
  缓慢而又执着的重复着
  那把祖父送的木梳子
  吃尽她一生青丝和白发

  而今故人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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