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橙耸肩，无奈地看着手机屏幕的男人，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我妈平时不这样的。”
　　可能是被牵红线瘾的姑妈传染了。
　　男人垂着眸一言不发，像是还没缓过来，沉浸在喻妈妈要帮喻橙安排相亲的悲伤情绪里出不来。
　　额头的碎发垂下来，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青影，整个人显得很颓废。
　　他慢悠悠地抬起头来看她。
　　半晌，语调没什么起伏地问：“你要相亲？”
　　喻橙脸一热：“我不相亲啊。”
　　周公子很好哄的，一句话让他重拾美好心情，对着喻橙嘴角勾起，绽了个浅笑。
　　——
　　视频通话结束以后，周暮昀抬手关了卧室大灯，开了盏床头灯，双手撑着床面躺下去，抓着被子盖到脖子以下。
　　黑白分明的眼在夜里沉沉地盯着天花板。

　　想起什么，他转头捞起床头柜的手机，翻到喻橙的微博。
　　昨天分享的那张照片还在。
　　店面的玻璃门贴着一张纸，纸的内容打了马赛克，但以周暮昀的智商，不难猜出面写的肯定是招租信息或者是转让信息。
　　联想到喻橙刚才的话，他明白这张照片的意思了。
　　周暮昀保存照片，发给秘书。
　　小王秘书还没点开照片看清楚，周总一个电话打过来，差点把他的魂儿给吓没了。

　　周总没废话，张口下达命令：“查一下这家店面的具体位置，不管花多少钱，都给我买下来。”
　　小王秘书揉了揉眼睛，总裁你还需要买房？
　　距离除夕不到一个星期，帝都又下了一场雪。
　　一场雪大，从早晨开始下，鹅毛一般，纷纷扬扬洒下来，到午饭时间地堆一层厚厚的蓬松的积雪。
　　入眼是一片雪白的世界。
　　喻橙是个怕冷星人，看着这么漂亮的雪也有些忍不住，裹厚厚的迷彩羽绒服，围巾帽子手套装备齐全，跑到小区下面花坛旁边堆雪人。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得气都喘不匀，终于堆了个不大的雪人。

　　回家拿了根胡萝卜给雪人当鼻子，又在它眼眶里按了两颗葡萄。
　　拍拍手，大功告成。
　　喻橙后退两步，吸了吸通红的鼻子，掏出手机给雪人拍了张照片，发微博。
　　一边进家门在玄关换下雪地靴，一边低头看微博下面的评论。
　　“大鱼你还是适合做菜。”

　　“答应我，以后千万不要堆雪人了。”
　　“鱼仙宝宝，这样的雪人不会吓到小区里的孩子吗？”
　　“楼，隔壁小孩已经吓哭了。”
　　喻橙：“……”
　　我怀疑你们根本不是我的真爱粉。
　　我还怀疑我只是你们可有可无的友。
　　趿棉拖，喻橙气呼呼地鼓着脸颊瘫坐在沙发里，翘着腿，倾身从果盘里捏了颗话梅丢嘴里。
　　话梅表面一层糖霜酸得她腮帮子都疼了，她龇牙咧嘴地“嘶”了声，手里的手机响了。

　　吕嘉昕给她发了个微信红包。
　　喻橙点开。
　　两毛五分钱。
　　喻橙：“……”
　　眼见红包被人领了，吕嘉昕立马发来一条消息。
　　“你跟那个周先生发展到哪一步了？”
　　喻橙嘬着嘴里酸死人不偿命的话梅，低着头飞快打字：“不仅睡过一张床，还见过家长了，你信吗？”

　　说起来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儿。
　　她和周暮昀是睡在一起过，周暮昀也确实见过她妈妈，虽然是在视频通话里。
　　吕嘉昕：“我信啊，怎么不信。”
　　喻橙：“姐妹你是认真的吗？”

　　吕嘉昕：“孩子的满月宴什么时候办，我好提前准备份子钱。”
　　吕嘉昕：“啊，对了，以咱俩的关系，我能捞一个干妈当当吧。”
　　喻橙：“……”
　　还是你厉害，我认输。
　　“橙橙，你准备好了没有，我们要出发了。”蒋女士换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军绿色的羽绒服长至脚踝，脸化了淡妆，头发梳到脑后挽了个髻。
　　喻橙收起手机，抬眸看去，笑得谄媚讨好：“妈妈你真漂亮！”
　　自从蒋女士松口，不再逼她做不喜欢的事，喻橙的狗腿程度与日俱增，具体表现在怕马屁、主动做家务、乖巧听妈妈话等方面。
　　蒋女士斜着眼睛瞥了她一眼，嘴角笑意明显：“得了，赶紧去换衣服。”
　　喻橙踮着脚尖一溜烟冲回房间。

　　换好衣服，顺便画了个精致的妆，拎着毛绒绒的羊绒围巾出来，一边走一边往脖子缠绕。
　　喻爸爸拿着双皮手套，对着玄关镜子整理领口，扫过去一眼。
　　客厅里母女俩站在一起，互相给对方整理衣服。
　　喻爸爸低头戴手套，笑眯眯地说：“咱们家一起出去是个什么组合，一个爸爸带两个女儿？”
　　蒋女士转过头去嗔瞪他一眼，老不正经。
　　喻橙躲在妈妈背后对爸爸竖起大拇指，论拍马屁的功夫，她最佩服老鱼同志。
　　以前都是老鱼同志拖家带口回乡下过年，今年不回去了，打算把二老接过来，让他们在这边小住一段时间。
　　除了置办年货，老人要用的东西也要提前准备妥当。

　　一家人决定抽出一个下午的时间出去逛街。
　　喻爸爸开着车行驶在马路。
　　一路都能感受到明显的新年气息，各家店门口悬挂的大红灯笼，到处张贴的红色福字，播放着热情似火的“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
　　百货商场里的气氛也是空前热闹。
　　广播里实时播放各种折扣活动，小孩子们手里拿着玩具尖叫着在人群里窜来窜去，后面跟着焦急追赶的父母。

　　蒋女士拉着喻橙直奔二楼女装部。
　　女人的购物天性在看见琳琅满目的商品会被激发出来。
　　“呀！这件红色的羽绒服好看！”蒋女士拎起来放在喻橙身划：“明年是你的本命年，穿红色好。”
　　“……”喻橙下嘴唇包住嘴唇吹了口气，吹起刘海，一脸生无可恋：“妈，我今年22岁，过完年也才23，怎么是本命年了！”
　　蒋女士抖了抖衣服，想了一下：“是吗？我记错了吗？”
　　喻橙：“……”
　　总算知道妈妈为什么着急让她相亲了，敢情是记错了她的年龄。

　　喻爸爸在后面笑得肩膀颤抖，啤酒肚也跟着颤抖，一点同盟情谊都没有。
　　——
　　三人各自挑选好衣服，又给两位老人买了棉服。
　　正准备乘电梯到三楼生活用品区，喻橙急急忙忙把手的纸袋塞给爸爸：“我去一下洗手间，爸你跟妈妈先去。”
　　喻爸爸：“你赶紧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

　　人头攒动的商场，喻橙排着长队艰难地了个厕所。
　　出来往回走的时候，一个拿着小蛋糕的男孩子横冲直撞过来。
　　喻橙脑补出一块黑乎乎的巧克力蛋糕盖在自己白色面包服的惨状，忙不迭跳起来朝边躲开。
　　谁知，与旁边的一个妇人撞了个满怀。
　　喻橙眼疾手快地扶稳了妇人，看都不敢看对方的脸，连忙低头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您，不是故意的。”
　　道完歉，她才抬起头来看被她撞到的妇人。
　　雍容华贵的一位美妇人，黑大衣，祖母绿毛线裙，身的钻石饰品在商场炽白的灯光下璀璨闪耀。
　　妇人身侧还站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一脸大惊失色大事不好的表情。
　　喻橙心里一咯噔，僵住了。
　　妇人愣愣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