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赵大少爷的嗓门在门外走廊响起，也没敲门，直接闯进来了。
　　他站在门边，手还搭在门把，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满含笑意，却在看到周暮昀的一瞬间僵住了。
　　好半晌都没缓过神，赵大少爷后退了两步，看了看磨砂玻璃门贴的标牌，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总裁办公室”五个大字告诉他，他没走错。
　　捋了一把头发，赵大少爷再次推门走进去。
　　周暮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拎起椅背的黑色长款大衣穿在身，顺手拿起桌一份蓝色件，往前走几步，把件夹拍在他胸膛：“你要的合同，拿了赶紧滚。”
　　“不是，你的审美什么时候变了？”赵大少爷还有点懵逼，按住胸前的件夹，挑起一双勾魂眼打量他。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歪着头问：“老九朋友圈说的是真的？”
　　老九是次打电话邀请周暮昀赛车那个。
　　周暮昀那次不仅没去，还跟他说自己要把妹，当天老九发朋友圈，到处打听周公子要追的妹子是谁。
　　周暮昀整理着袖口，漫不经心抬眼，瞥他一眼：“你猜。”
　　赵大少爷气笑了，一条腿前伸，歪斜着身子站立，抖了抖腿：“兄弟们什么事儿没跟你说，你倒好，追个妹子藏藏掖掖。你这个逼太不厚道了。”
　　周暮昀：“……”

　　“所以，你穿的跟个小奶狗一样，实际是去陪妹子吃饭？”赵大少爷从到下扫视他，狭长的眼眯成一条缝，脸写着“你别想骗我”。
　　赵大少爷这个人女人还难缠，粘粘糊糊的，最会磨人，想知道的事情非要刨根问底弄个清楚，决不罢休。
　　周暮昀今天要是不说明白，大概是走不成了。
　　他索性点头承认：“是。”
　　顿了一下，他撩了撩额前的软发，缓声问：“你觉得我要不要戴一副眼镜，多边形平光装饰镜那种。金丝边好看，还是银丝边好看？”好像还有脚架挂细长链条那种，链子垂在脸侧，也很好看。

　　他记得，喻橙有条朋友圈发的是戴各种多边形眼镜的男神，她很喜欢，说戴那种眼镜的男生很撩，会要了她的命。
　　赵大少爷呵呵一声：“我觉得蕾丝边最好看。”
　　周暮昀：“……”
　　冬日昼短夜长，又是下雪天，不到五点，天渐渐暗下去，沉淀成灰蒙蒙的颜色。
　　雪已经停了，冷风一吹，还是会有细细碎碎的雪花从屋顶、树木，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纷飞而下。
　　喻橙在风度和温度之间纠结了两分钟，最终选择了后者，裹了厚厚的羽绒服，帽子围巾手套也是一样没少，全副武装只露出双眼睛。
　　出租车停在火锅店门口。

　　她推门下车，被一阵寒风吹得眯了眯眼睛，打了个哆嗦，抬手拉高围巾，扯下帽檐。
　　街边昏黄路灯次第亮起，巨大的LED屏滚动着广告。
　　喻橙仰头看了一眼牌子，是这里没错，一个小时前她已经把定位发给了周暮昀。
　　抬步踏第二级台阶，身后倏地传来熟悉又好听的声音。
　　“喻橙。”
　　喻橙下意识“啊”了一声，脚步停顿，转过身来。
　　隔着不远的距离，周暮昀长身玉立在路边，一双黑眸被路灯映成浅棕色，高高举起一条胳膊，朝她挥了挥手。

　　见她瞥过来，他垂下手，快步走到她面前。
　　“我没来晚吧。”他缩了缩下颌，小半个下巴埋进毛衣领子里，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子。
　　不再隔着屏幕听声音，她现在真实站在他面前。
　　白色的羽绒服裹在身，帽子缀了一圈毛绒绒的绒毛，托着她瓷白的小脸，像只可爱的白胖胖的小企鹅。

　　她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杏子眼，在与他视线相对的时候，怔了怔，突然弯出一道柔软弧度，笑着说：“没呀，我也才刚到的。你看，我都没来得及进去。”
　　周暮昀低低垂下头，一点一点缓慢凑近她。
　　没打一声招呼靠这么近，喻橙呼吸滞了滞，不动声色往后仰，与他拉开距离。
　　他视线凝在她额前：“别动。”
　　喻橙屏住呼吸，吓得不敢再乱动了，藏在围巾里的唇紧紧抿住。
　　“帽子沾了好多雪花。”他笑了一下，抬起手，轻轻帮她扫掉那些雪花，指尖从柔软的发丝划过，好像触碰到了她的皮肤，冰凉凉的感觉。
　　来不及仔细感知，周暮昀直起身来，一步跨两级台阶，推开了一扇玻璃门：“我们进去吧。”
　　喻橙脑子发懵。

　　本来因为昨晚做了羞耻的梦，猛一见到本尊，内心十分不好意思，刚才又近距离跟他对视，心里虚得厉害。
　　喻橙跟在他身后慢吞吞地进了火锅店。
　　浓郁的香辣味道飘散出来，她吸了口气，侧过头去看，桌一口口铜锅，咕噜咕噜翻滚出红油，白气升腾萦绕，唾液腺都跟着活跃了。
　　服务员带领两人到提前订好的座位，二楼，靠近走道的第三个格子间。
　　挺大一火锅店，分下两层，每一层又分出许多格子间，间用木质雕花镂空的屏风隔开，门口放着两棵硕大的盆栽。
　　两人进到卡座里坐下。
　　一路神游的喻橙终于回过神，这才注意到旁边有很多女孩子情绪激动，一边偷偷往这边看，一边兴奋地拉着同伴讨论。
　　个别胆子大的，直接拿出手机对着男人偷拍。
　　喻橙：“……”

　　对她们，喻橙觉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周暮昀的表现算得淡定。
　　服务生送来菜单，周暮昀接过来扫了一眼，依然很绅士地将菜单递给对面女孩：“你看着点吧。”
　　喻橙没接，拽下脑袋的帽子，软软的长发披散下来，垂落在肩头。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吃火锅本来是点自己喜欢吃的啊，你不点怎么能行。”
　　想了想，好像是这样，周暮昀轻笑，手缩回来，垂着眼认真看，点了几样东西。
　　喻橙补充了几样，戴着毛线手套的手指从菜单划过，一边软着声音跟他介绍：“他们家的小食很好吃，像是南瓜饼，红糖年糕，炸春卷，味道都很棒。”
　　周暮昀“嗯”了一声，脱下大衣折叠好，放在一边的卡座。
　　喻橙想问他吃不吃辣，要什么锅底，一抬眸，怔住了。

　　刚才在门外，路灯光线昏暗，她没怎么注意他的穿着，以为跟次一样，西装外套着黑大衣。
　　他穿白色毛衣好帅，像偶像剧男主角，额前的碎发软软地耷拉下来，黑眸清澈，看起来暖洋洋的，还有点单纯无害。
　　周暮昀简直是整个火锅店里最靓的仔！
　　“嗯？”周暮昀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又抬起眼睫看她：“怎么了吗？”
　　喻橙一与他视线相对容易想起昨晚的梦，结结巴巴羞涩道：“没没没没什么，，想问你吃不吃辣。”
　　“吃。”

　　“哦。”喻橙造作地捂着额头，挡住眼睛里一闪一闪的小亮光。
　　虽然他说了吃辣，喻橙还是要了个鸳鸯锅。
　　下雪天出来吃火锅的人很多，很快，店内座无虚席。室内暖气给的足，喻橙渐渐感觉到热，脸蒸得发烫。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居然忘了脱羽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