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蔷薇是不怎么喜欢去旅游的,这几年也开始出动了。许立春和她到福州逛一逛三坊七巷,吃一吃佛跳墙;到泉州千年古刹开元寺随喜,听一听禅院钟声;到鼓浪屿漫步那寂静幽雅的小巷,海堤上看海发呆,看潮涨潮落,看海鸥飞翔……
他们还跟团去了美国夏威夷,那是他们第一次长途飞行,十多个小时,看看书看看电影,也不会觉得闷。在太平洋的威基基海滩上,在摇曳多姿的椰子树下,他们象热恋情侣一样携手漫步,慢慢欣赏夕阳西下的壮观景象。
他们还陪着岳父母登上亚洲最大最宽敞的邮轮云顶梦号,到日本冲绳旅游。海上巡游的时候,他们带着老人家看表演、尝美食、泡按摩池晒太阳,慢慢逛慢慢看稀奇;上岸的时候,热闹的那霸市感受了浓烈的异国风情,宫古岛的蓝天白云美得如梦如幻如入仙境。老人家十分开心,连称好玩!
蔷薇身体康复得好,儿子也投身社会自食其力了,许立春觉得老天爷也还够意思,这年生日和妻儿吃饭,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趁着酒意填完上次还剩半阕的《八声甘州》,词曰:每思圣人教诲,五十知天命,早有定夺。六十更耳顺,无谓苦执着。终明白,惜取眼前,悲悯心常怀亦洒脱。斟酒来,味道妙处,与君细说。
日期:2018-12-06 10:16:53
十三
许立春蛰伏多年,久静思动,他想是时候重出江湖二度创业了。究竟做什么行当呢?许立春记得犹太商法曾经说过:要想赚钱,就必须瞄准女人和小孩。他想做小学生的课外托管生意,他觉得这是一个方兴未艾的市场。
现在的小学生放学早,家长还没有下班,学校又没有托管的义务,这样的一个时间真空段就催生了社会力量办课外托管这样一门生意。参加托管的小学生放学后由专人集中接回,然后做功课、阅读,甚至可以搭食,家长下班后再来接回家。
现在大城市的谋生压力非常大,家长不得不把更多精力用于赚钱养家上,工作赚钱与照顾孩子不可兼顾的问题困绕着许多双职工家庭。只要用心、负责任地来做好这门托管生意,做出口碑,许立春相信一定能赚到钱的。
许立春打算在小北路租场地开办,一来这里毗邻小北路小学、豪贤路小学和天秀小学,生源十分充足;二来这里临近地铁站、公交站,方便家长来接。托管班的名字都想好了,许立春打算注册“小雏菊”,他仍然记得雏菊的花语是天真、和平、希望、纯洁的美以及深藏在心底的爱。
蔷薇听了许立春的设想,也十分的赞成,她作为教师,深知这是一个极具潜力的市场。她说许立春多年锻炼出来的厨艺可以派上用场了,她下班也可以过来帮帮忙。许立春说你不如办理提前退休算了,我们干脆弄一个夫妻店。
蔷薇说:你给我留一个位置,我退休了就来帮你打工。说定了,许老板。许立春凝视着妻子,那是充满爱意、充满怜惜的眼神。他在蔷薇光洁的前额轻轻地吻了一下,深情地说:老婆,我爱你!
此时的许立春已经想将和阿秋的一段情做一个了断,异地相恋,仅靠文字聊天维系,没有语境极易产生岐义,各有家庭又不敢留下卿卿我我的痕迹,以防万一,因此,浓情转淡是必然的结局。
异地的恋人真的是十分痛苦,你不知道她有多需要你,而她也不知道你有多心疼她,两个人都在各自的世界以为自己是被遗忘的那个人。大多数的矛盾都是在这种分离中诞生,若是近在咫尺,天大的矛盾也只需一个拥抱一个热吻即可化解。
他想现如今山长水远音讯渐稀,日渐疏离徒添怨尤;自己家里既要照顾老人,又计划二度创业,诸事缠身。不如挥刀断盟,各自专心家庭,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正所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怎样了断呢?怎样才能做到好聚好散呢?好聚靠缘分,好散靠修养。好聚好散,实在不是个容易做到的词汇。许立春真的是煞费苦心,不知不觉也相识七年了,莫非真的是难逃七年之痒?
据说,人的细胞平均七年会完成一次整体的新陈代谢,所以两个人感情到了第七年,就会到达感情倦怠期的高峰。许立春想起那年阿秋说的藕断丝连,竟然是一语成谶,不禁苦笑着摇摇头。
急景凋年,新的一年就要来临了!许立春终于决定用一首词来了断这段情,他想起了当日在韶阳楼,登高望远,无限感怀,于是决定选用《凤凰台上忆吹箫》这个词牌来填写,题目就叫《告别》。
词曰:独倚高楼,凤凰台上,凝望红日西斜。忆往昔恩爱,知心体贴。犹记浓情蜜意,双双飞、似花间蝶。衷心愿,天长地久,岂有终结。
嗟嗟!潜移惊觉,情感总单向,费神连接。更渐行渐远,音信渐歇。何如怜取眼前,挥慧剑、早了尘劫。都休说,沉默应是、最好告别。
许立春将这首词发过去后,起初还生怕阿秋不依不饶要讨说法,谁知却是换来一片沉默,沉默得令人觉得可怕。阿秋也是一个心气极高的人,她也明白到缘分尽了,无力回天,伤心过后生活仍是要继续的啊!
阿秋心想那就好来好去吧。她也发给了许立春一首词:今生未必重相见,遥计他生,谁信他生?飘渺缠绵一种情。 当时留恋成何济?知有飘零,毕竟飘零,便是飘零也感卿!
许立春惊叹好词,立马一搜索,原来是国学大师黄侃的一首《采桑子》。1923年,黄侃在武昌与女儿的同学大三女生黄菊英相恋。黄菊英家以“同姓不婚”为由拒绝其提亲,黄侃遂填该词以感怀。
一开始,许立春天天都想起阿秋,她言笑晏晏的样子总是在脑海中浮现,尤其是夜阑人静时,许立春总想起和阿秋那些充满激情的约会,那些喃喃细语,那些柔情蜜意,那些高丨潮丨迭起……总是令人激动不已,甚至有一丝入神、一丝颤栗。
不记得是哪一位哲人说过,时间是感情最好的解药!真的是!余华也在《活着》中写道:没有什么比时间更具有说服力了,因为时间无需通知我们就可以改变一切。
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小雏菊托管班开始筹办,许立春慢慢地从这段情里面走了出来。没有忘记,只是不再经常想起。
许立春想到在漫漫的人生长路里,总会碰到心爱的人,但一个变故一个转折却不得不分开了。不要太悲伤,只要带着她给过自己的温暖温情温馨继续前行。一段美好的感情,最好的祭奠应该是在回忆中。
其实许立春身边从来都不乏莺莺燕燕,阿秋在广州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对感情认真的人,用情专注在阿秋身上。阿秋远走他乡之后,其实也有一些投怀送抱,但他却不想展开。
有一次同学聚会,在KTV喝酒的时候,一个面容姣好的女生坐在他身边,问起他以前贴在QQ空间的一篇《病中二十三记》,那是他记录蔷薇住院做手术的一篇文章。
在KTV昏暗摇曳的灯光下,在缠绵悱恻的歌声中,许立春乘着酒意,说到了蔷薇临住院的前一个夜晚他的恐惧,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女生在其他同学诧异的注视下,拿起纸巾,轻轻地帮他擦去了泪水。
在回家的时候,他顺路将这个女生送回家,女生临下出租车的时候,转头飞速地吻住了许立春的嘴唇,湿湿的,有一丝红酒芳香的味道。许立春猝不及防,反应过来后,女生已飘然下车,绝尘而去。
许立春如果有心和她发展一段情,相信很快就可以得手。但此时的他已经和七年前的他截然不同了,好不容易才和阿秋一别两宽,他不想再有和蔷薇之外的感情了。后来和这个女生在聚会中都有见面,但大家都没再提起那个吻,云淡风轻仍是好朋友。
蔷薇仍旧是对夫妻间的情事淡淡的,没有很大的兴致,许立春曾经沧海也不强求,心想顺其自然就好了。
这是一个春风沉醉的晚上,许立春放下书,充满爱怜地看着身边熟睡的蔷薇,听着她起伏有致的鼾声,他轻轻地拔一下蔷薇额前的头发。
此时许立春感到身体多日充盈,有所积聚肿涨,于是轻轻起床,来到浴室,一番运作撸了出来。畅快之后他露出了一丝苦笑:阿秋,你没想到我的新欢就是我的右手吧。你赢了,你真的是我最后一个女人了!
许立春回到睡房,轻轻地躺下继续看书,或许是惊动了,蔷薇转过身问:还不睡?有想法吗?许立春哭笑不得,轻轻地拍拍她说:没。没有。快睡吧。
他放下手中的《苏东坡词选》,扭头熄了床头灯。他的脑海中总萦绕着刚读过的两句词:“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他想起了雏菊,想起了远方的人,想起了深藏于心的爱,眼角不由得有一丝湿润。
一天过去了。明天将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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