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倒最后她其实后悔了,自己就算挨打要跪,也应该将那个吴婆子打个半残才对,这个亏吃得不划算,一定要找补回来才行。
“你这孩子!快躺好!”唐夫人握住她的手“我与你母亲虽不是亲姐妹,却也差不多了,你若愿意不如叫我一声姨母吧!”
“是,姨母!”沈秋檀想都没想便喊了出口,但她心里知道这一声姨母比喊沈家那一窝要真心的多。
“哎!好孩子,好孩子!”见沈秋檀又一阵龇牙咧嘴,她心疼的道“疼么?都是姨母去的晚了。”
沈秋檀原本还在强撑,闻言眼睛一红,没出什么声音眼泪已经留了下来,她将头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的道“不晚,一点儿也不晚。”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娘有这般交情的旧友,如今倒是便宜了自己。
唐夫人摇摇头,她都听两个丫鬟说了,棽棽这孩子犟的很,不像韵娘,反倒是像极了沈三郎。也是被他们夫妻给惯坏了,将孩子养的直来直去,半分心眼儿也没有,偏偏沈家那个老夫人也是个胡来惯了的,在沈家呼风唤雨许多年,根本就不懂得内帷处事的道理。
爷们儿在外头有在外头的道理,这内帷里也有自己的规矩,看这朱雀街上的高门大户,家家行事就在于个迂回婉转、丑不外扬,便是笑的绵里藏针,也不会大刀阔斧的弄得人尽皆知。
真要收拾谁,都是人前笑眯眯,人后下刀子。
棽棽是个傻的,听说晨起时被人一激就动了铁锤,那位老夫人又是个面慈手黑的,两个硬碰硬,棽棽不占尊长,人小力微,哪里还能有个好?
女医示意沈秋檀翻身,方便将膝盖露出来。
“嘶!”沈秋檀忍着后背上的疼,膝盖上却也伤得不轻,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只见她纤细的腿间,两个膝盖又红又肿,像是两个充了水的紫馒头。
“这个老妇!”唐夫人之前还自持身份,如今终是忍不住骂了一句。
沈秋檀抱着膝盖“不妨事。不过是些皮外伤。”
唐夫人怜惜的摸摸她的头“好孩子,好好睡几日,醒来身上的伤就好了。”
那女医是唐家惯用的,要不然唐夫人也不敢在她面前论她人长短,她见沈秋檀小小年纪便这般懂事,又想想沈家的名声,已经断定了是那一家子关起门折磨个半大的孩子,便跟着劝道“给姑娘用得是最好的玉容生肌膏,不会留疤的,且放宽心。”又吩咐白芷红豆“还有这里头的药膏是活血化瘀的,从明日开始,你们出些力气,和着这药膏把那淤血先揉散了。”
“是!”
沈秋檀有些羞赧的抬起头“多谢姨母,叫您担心了,多谢女医。”
唐夫人点点头“你好好休息,明日姨母再来看你。”
等人都走光了,沈秋檀才问红豆白芷“懋懋呢!”
她的乳名是棽棽,长桢的乳名便叫做懋懋,这也是她后来几次梦见父母才得知的。
红豆忙道“张妈妈照看着,就在这屋子的耳房。”
沈秋檀松一口气,一起带出来了便好。遭此大难,她胃口不减,见红豆端来两大碗面,便也忍着痛吃了。
第二日,在她的要求下,乔山进了她的卧室。
摒退左右,沈秋檀问道“乔山叔,我出来这两日,外面可有什么传言?”
乔山道“有些影影绰绰的说法,无非唐夫人到沈家抢了姑娘和小公子,但究竟为何,外人还不知。”
沈秋檀脸色一冷“叫所有人都知道。”
“嗯?姑娘是说……”
“对,我受这场苦就是太顾及名声,可其实名声这东西并不能当饭吃,再说沈家早都没有什么名声了,也不差我这一遭了。”
亏可以吃,但绝对不能吃暗亏。自己是那种委曲求全的人么?凭什么你打我,我还要给你求全?
委曲求全个大烧饼!
“何况,如今这事还牵扯到了唐家姨母,若是不说清楚,怕是会连累姨妈还有唐大人的官声。”
乔山还是有些迟疑,不管老夫人如何无理取闹,但老侯爷心里还是清楚的呀,他也一直还当自己是沈家仆,姑娘年纪轻轻不知轻重,自己如何能败坏沈家名声?
他刚想劝解,沈秋檀又低声道“还有……请乔山叔查一查那个吴嬷嬷的底……”
“姑娘可是要下黑手,出出气?”
沈秋檀阴阴一笑“黑手要下,把柄也要找,我就不信她是个干净的!”
乔山闻言一震,沈秋檀受了这么大的苦,他一直在自责自己无用,如今有了事情做,心里反倒是好受了些,而且这比对付沈家要强得多,他忙道“姑娘放心,就算没有,我也能给她安上一些!”
“嗯,辛苦乔山叔了。”
看着乔山离开的背影,沈秋檀无奈的摇摇头,乔山叔是爹爹的人不假,对自己和弟弟好也是真,可他的骨子里还是盼着沈家好的,因为她要嫁人、弟弟要出息,背靠的还是沈家。
若是把沈家的名声弄臭了,一时倒是痛快了,但长久看下来,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这些道理沈秋檀都懂,但懂道理和做事情从来都是两码事。
现如今,最起码要先赶走那个吴嬷嬷,要让老杨氏知道收敛,要给自己和弟弟一些时间,长大。
至于名声,她今后恐怕是没有了。
她更看清楚了,沈家也从来不会是她和长桢的靠山。
此后没几日,便传出了沈家老夫人杨氏纵奴行凶,差点让沈晏沣的女儿跪断了腿的消息,不过后来又说是老夫人受了奸人蒙蔽。
原来她花重金请来的那位教养嬷嬷,竟然是个西贝货,压根儿就不是宫里出来的。
好事者再一打听,不难得知,这吴婆子的姑姑原是个人牙子,她自小跟着姑姑走家串户,耳濡目染之下竟然钻研出了一套内宅之道,等自己上了年纪有了些岁月的浸淫,更不得了。
只等她姑姑咽气了,她便稍一改装,成了教导大户人家小娘子的教养嬷嬷。这十数年下来,那堕胎、传信儿、拉皮条的生意真没少做。
原本以她的“道行”,只敢在京畿附近一些富户之家来往,也是沈家那位老夫人倒霉,不知道从哪里请了这样一尊为祸内宅的恶神。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些年,若不是恰逢沈家出了事,她的老底也不会被翻出来。
这样又说不清是谁牵连谁更多一些了。
沈老侯爷怒气喷涌,指着老杨氏狠声道“这便是你找回来的教养嬷嬷!我的一张老脸啊,都是被你丢尽了!”
“妾身……我……是姐姐介绍给我,我只不过……”
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关门教导孙女,怎么就惹来了唐夫人的出面,更没有想到,自己的本意不过是请个教养嬷嬷叫沈秋檀吃个闷亏,叫她有口难言,怎么才一天事情就掉了个儿。自己反倒就成了苛责忠良之后……
只庆幸,这回是那个吴婆子老底本不干净,才为自己挡了这些恶名。
老杨氏一方面心有余悸,一方面是真的有口难言。
“你如何处置吴婆子了?”老侯爷狠声问。
“将她关到了柴房。”
沈老侯爷一口血堵在喉咙里“你……你真是!不管她本来是个什么东西,但在沈家,是你重金请回来的教养嬷嬷,她可不是我们府上的奴婢,你怎么能关得了?”
“那该如何?”老杨氏现在比老侯爷还后悔。
“送官!”事情既然已经传开,做事也要做个全套,既然想撇清关系,自然要在明面上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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