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来你个遭天煞的，你不得好死啊你，我地个——天哪，我的命咋这么苦啊我呀——”
　　无论是柳家坪的，还是仙家坝的，没一个人能拦住打砸的正起劲的李宝来。

　　忽然，一只手攥住了李宝来的胳膊：“宝来哥，你先停手……”
　　“晓飞兄弟，你别拦我，老子今天砸了杨三赖这个混蛋玩意儿！”李宝来怒道，他怕伤了自己的血酒兄弟，没敢动弹。
　　苗晓飞说：“宝来哥，有话好好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宝来血红着眼：“杨三赖这个王八蛋，他……他跟王金龙合伙欺负你罗雁嫂子！”
　　昨天晚上王金龙跟杨三赖俩人，趁着男女老少喝醉酒，把罗雁给欺负了？
　　苗晓飞说：“宝来哥，你别犯糊涂，先回去问问嫂子，要是杨三赖跟王金龙真欺负她，我跟你一起砸，你心里要是还有什么不畅快，你冲我说。”
　　李宝来怒气不减：“你要还是我兄弟，你就给我起开！欺负我女人的又不是你苗晓飞，你跟着起什么劲！”
　　苗晓飞拽着李宝来的胳膊不撒手：“宝来哥，你这么闹，万一闹出人命嫂子怎么办，你要是因为这事坐了牢，你一个家就完了，你不为嫂子想，也为你老子娘想想吧？”
　　李宝来不闹了，手里的家伙事儿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这个仙家坝最壮实的男人一下蹲在地上，捂着脸哭了，哭的响天彻底，哭的撕心裂肺。
　　是他对不起自己老子娘，是他对不起自己婆娘。
　　他李宝来有难言之隐，打从他娶了罗雁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把这个女人一辈子都给坑害了。
　　他那事儿不行，生不了娃。
　　要是女人打他、骂他，他心里还好受点，偏偏罗雁这个女人跟别的婆娘不一样，她不哭也不闹，该下地干活儿下地干活儿，该伺候男人伺候男人，这叫他李宝来怎么受的住，他为啥去县城打工，就是愧对自己婆娘，没脸见自己婆娘。
　　他今天回来看见王金龙和杨三赖在自家屋，这就是在往他伤口上撒盐。

　　他要是身体没出问题，要是跟罗雁生下个一男半女，他也不会去县城打工，杨三赖跟王金龙也不敢大半夜在他家欺负他媳妇。可是李宝来心里头的苦，心里头的男人血泪，不能跟别人说，谁也不能说。
　　苗晓飞算是把李宝来劝住，村民们见没热闹可看，也一哄而散各自回家吃饭。
　　李宝来没脸回家，他后悔了，他不该动手打罗雁。
　　这两天李宝来都没回家住，住在自己老子娘的院子里。

　　“宝来哥，你在县城干活儿，知道不知道县城现在有几家粮油公司？”这天苗晓飞叫了李宝来和林水生中午吃饭，三个没血缘关系的同岁人，比亲兄弟还亲。
　　李宝来想了想，说：“有两家。”
　　苗晓飞说：“叫什么？”
　　“一家叫振兴，一家叫满仓。”
　　苗晓飞没把罗雁拦着不让他当一队队长的事告诉李宝来，要是说了，李宝来回去肯定要跟罗雁动手。农村的女人嫁进婆家，不挨打的少，有些女人就是皮痒，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林水生把他收拾好的药材也带了过来：“晓飞哥，这都是我从山里挖的，还有这个……这是我从我家的医书上学做的五子衍宗丸，还有金贵肾气丸，是治疗男人那病的，你一起带到县城，看看有没有人要。”
　　苗晓飞说：“宝来哥，县城有卖中药的吗？”
　　这个李宝来熟，县城大街小巷他都跑过：“有，有家和济堂，专门卖中药的，老板不是啥好东西。”
　　“怎么说？”
　　“别提了。这家老板缺德的很，上回我亲眼看见，他把给别人煮剩下的药渣留住，等没人的时候把药渣分类，晒干了继续搀到药里卖，这不是缺德，是啥？生孩子没腚眼的玩意儿。”
　　林水生听的心有愤恨：“这不是缺德，这是草芥人命！”

　　草芥人命不草芥人命苗晓飞不在意，县城没有好中药行，这事倒是值得他注意：“水生，这些药丸保证有用？”
　　林水生就是为中医而生，这话是他爹林云志亲口说过的。
　　别的，林水生不在行，说到中药，整个县城没人能比过他。
　　“晓飞哥，现在外头卖的那些中药丸，都不是按照古法做的。就算按照古法，他们也淘换不来这么好的药材，我做的丸药，用料都讲究，保证比西药还管用。”
　　看林水生信心十足，苗晓飞就放心了：“行，要是管用，以后哥给你开个作坊。”
　　苗晓飞收下林水生的药，里头还有野山参跟灵芝、燕窝，这些都是林水生平时在山里采的。苗晓飞先前从丁贵手里拿回来四千块钱，他分出来三千给了林水生：“给，这些就当我买你的。”
　　林水生说啥也不要，最后还是李宝来说：“拿着吧，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以后娶麦穗，不要钱？”
　　提到麦穗，林水生就把钱收了下来。
　　兄弟三个喝日头落山，李宝来跟林水生才从苗晓飞家出来。
　　“水生你先别走，我找你还有点事。”李宝来叫住了林水生。
　　水生说：“宝来哥，啥事？”
　　李宝来的难言之隐，整个村就林水生知道，他刚才喝酒的时候忽然想出个招。
　　“水生，我这病……真没法子治了？”
　　“宝来哥，你这是无精症，谁也治不好。”
　　李宝来沮丧的点点头：“行吧，那我也不想那回事了。”
　　跟林水生分手后的李宝来回到家。这两天罗雁照旧下地干活儿，照旧去婆子娘那院照顾，她看到李宝来回来，就像是没看到一样，坐在堂屋里自顾自的吃饭。她心里恨李宝来，恨李宝来给不了她一儿半女，别看村里那些张家长李家短的女人表面不说啥，私底下都说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