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从军的印象中，这个在乡下长大的女儿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一点都不懂事，没有教养，跟月月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平时云从军也没什么耐心跟她交流。
　　这会儿……
　　云从军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女儿。

　　“不可能的！我答应把房子给你.妈，再给她几万块钱，已经对得起她了！别忘了，这所有的一切可都是我一个人挣来的！”云从军冷哼一声。
　　云画笑了起来，“是吗？那我问你，你当年刚从农村来城里创业的钱是哪儿来的？你一次次资金不够用，妈妈一次次给你寄钱，那些钱又是哪儿来的？妈妈一个女人，在农村养猪、养鸡，还要种地，晚上还要去镇上的棉纺厂上班，只为一个月赚那一千来块钱！”
　　云画一步步走近云从军：“你的母亲，我的奶奶。对我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我妈才刚生下我，月子都没出呢，就被奶奶逼着去地里收花生，钻到玉米地掰玉米！我，刚出生的小婴儿，一小时要吃一次奶的，却被一个人丢在家里床上，哭得嗓子都破了。我奶奶在外面院子里纳鞋底听戏，连口水都不喂给我！”
　　“可是当你回家的时候，奶奶跟你哭诉说妈妈不孝敬她，顶撞她……你是怎么做的？你当着全家人的面，给了妈妈一巴掌！”

　　“这些委屈妈妈不说，你当别人就不知道吗？村里人的眼睛，都看着呢！”
　　云从军的表情很难堪。
　　姜寰清则是在默默垂泪！
　　云画冷笑：“你每次打电话就是要钱，你又不是不知道农村是什么样子的，每年除了庄稼收成卖钱，哪儿来的钱？”
　　“呵呵，你那所谓的创业资金，一点一滴，都是我妈妈养猪、卖鸡和去棉纺厂上夜班赚的钱！”

　　“萧秋慈姿态雍容高贵，是啊，当然了，十指不沾阳春水，整天拿着昂贵的化妆品保养，能不雍容高贵么！”
　　“你试试让她去割猪草铲猪粪，看她还能不能高贵得起来！”
　　“你嫌我粗鲁野蛮没教养，你可知道我要是像萧如月那样有教养，我连一口饭都吃不上！”
　　“要不你带萧如月回村里住几个天，看她跟小叔家那几个混蛋一起，还能不能维持她的教养！”
　　云画的眼神极冷。
　　“爸爸，你知不知道，我才五岁就被奶奶指派去洗碗洗衣服烧水煮饭，我站在板凳上都够不到灶台，差点儿一头栽进开水锅里！”
　　“明明是二叔家的志明玩死了二婶刚买来的鸡仔，二婶非说是我。我说了是志明，奶奶拿起竹条就往我身上抽，骂我是撒谎精，死命地抽。”
　　“我妈妈正好回来，护着我，可我奶奶、二婶，她们一起抄起竹竿打我和妈妈。妈妈把我护在怀里，竹竿都抽在她身上，青竹竿都被打烂了！”
　　姜寰清捂着脸痛哭起来，她不断地摇头：“别说了，画画别说了……”

　　云从军黑着脸，一言不发。
　　他妈是个什么样子，他早就知道。
　　可那是他妈。
　　再说了，当年是他救了姜寰清，姜寰清什么记忆都没有，也找不到家人，若不是他们云家，姜寰清指不定被拐卖到哪儿去了，甚至活都活不下来！
　　所以在云从军心中，姜寰清给他们云家当牛做马也是应该的。
　　而且……他也不是那种打老婆的人，姜寰清够享福了！
　　云画深吸口气，“好，不说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爸，你要离婚可以，刚才我说的那些条件，答应下来你们立刻就离婚！”

　　“不可能！”云从军直接摇头，“太多了。”
　　云画笑了起来：“是吗？那也好，直接走法律程序吧。爸爸，萧如月是你的女儿，足以证明你婚内出轨多年……你是过错方呢！一边是被老婆供养创业却出轨的渣男，一边是被婆婆虐待的妻子，你说法院会倾向于谁？”
　　云从军的脸色更黑了。
　　“就算是法院判，也不可能判给那么多！”云从军咬牙。
　　云画再度笑了起来，“也对。不过到了那个时候，萧秋慈一边跟我妈做闺蜜，一边又跟你出轨，甚至还生了萧如月这么大一个女儿的事……可就瞒不住了！爸爸你说，萧阿姨从优雅知性，忽然沦落为人人不齿的小三……而你的宝贝女儿萧如月，也成了私生女……”
　　云从军的脸色彻底变了！
　　“爸爸，你觉得到时候人们会怎么说萧阿姨和萧如月？抢闺蜜男人的小三，和私生女……啧啧！”
　　“萧阿姨那么优雅高贵的人，还有温柔善良的萧如月，能受得了这些流言蜚语吗？”
　　最后的结果，云画大获全胜。
　　云从军气得甩门而去，云画给了他一天的期限。
　　今天是周六，明天是周日，她要云从军在周一早上给出选择，同意的话，周一上午直接去办公证离婚！
　　云从军离开之后，姜寰清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无声地啜泣。
　　云画走了过去，轻轻地抱住了姜寰清。
　　她什么都没说。
　　对于刚才的事情，她没有任何懊悔。
　　妈妈的人生本该由她自己决定，可云画却帮她做了决定！
　　云画很清楚，妈妈有多爱云从军……
　　今天，妈妈才刚知道了爸爸出轨她的闺蜜，紧接着就要离婚……
　　这一连串的打击，简直就是在剜心。

　　母女俩抱了一会儿之后。
　　姜寰清总算是停止了哭泣。
　　她红着眼睛看向云画：“画画，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萧秋慈和萧如月的事情吗？”云画苦笑，“妈，他就瞒着你呢。你不知道，他每隔一两天就要去学校，说是带我吃饭，可每次都带着萧如月母女……后来有一次，我不小心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云画抿着唇看向姜寰清，“妈，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我……我是故意让你去萧秋慈家的，我怕我说了你不信……”

　　“傻。妈妈怎么会不相信你。”姜寰清又是哭又是笑。
　　好一会儿之后，姜寰清深吸口气：“好，画画，妈妈一直都是个懦弱的人，妈妈没能保护好你，当你从小吃了那么多苦……”
　　“不，妈你一点都不懦弱！”云画目光非常坚定，“你懦弱的话，怎么可能那么拼命赚钱供养云从军！你只是太爱他了……”
　　“不要这样说。”姜寰清看着云画，“就算我跟他离婚了，他也是你爸，不要直呼他的名字。”
　　云画抿着唇，最终还是点头，“好。”
　　姜寰清深吸口气，“画画别担心我，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振作起来的。没学历就没吧，卖菜做零工总不要学历吧！”

　　“妈，不用，我觉得你做的饭菜太好吃了，你摆个小吃摊也能赚钱的啊！”云画立刻就兴致勃勃地说，“再说了，我们马上就有五十万了，每个月也有两千块呢！”
　　姜寰清有些迟疑，“你爸他……他会答应吗？五十万，也太多了。我那个时候零零碎碎给他寄钱，最多也就几万……”
　　“妈！”云画瞪了姜寰清一眼，“你那个时候的几万，跟现在能比吗？再说了，若是没你那个时候的几万，他根本没办法创业，更不会挣到这么多钱！五十万多吗？并不多！”
　　姜寰清还是有些不大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