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臣子们脸色都变了，这已经不是推行新政的问题了，根本就是有人结党营私，皇帝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冷哼了一声竟起身走了，待天子走远，丞相才对着颜异说，“你如何能妄议新政，执行不力本就落他人口实，如此信口开河连陛下都得罪了。”边说着边朝大将军投去恳求的眼神，期望卫青能在时机恰当的时候替自己的门生说几句话，可是卫青并没有趟丞相和御史大夫相争的浑水的意思。

　　日期：2019-04-26 18:01:48
　　张汤回到府上，见兒宽正在家中指点张安世功课，看张汤回来兒宽站起身，“听说今天陛下被颜异和庄青翟气得拂袖而走，怎么不见御史大夫有喜色？”

　　张汤叹了口气，看锅里什么菜也没有，又到院子里摘了些青菜，“什么时候你兒宽到我府上拜访的时候能拎点东西呢？”
　　兒宽打了个哈哈，“我听说御史大夫张大人廉洁清正，不取百姓一分一厘。”
　　这话说到了张汤的心坎，他看着徒有四壁的府邸，扔下青菜，“不做了，我们出去喝一杯，不过我前些日子叫你搜集的各地方郡守贪赃的证据你办得怎么样了？”
　　日期：2019-04-27 08:46:27
　　兒宽胸有成竹道，“弹劾的奏章已经递上去了，我特意关照了霍光，把这几篇放到醒目的位子，陛下明天就会有动作。”
　　张汤满意地点点头，“用过饭回来我便上书陛下弹劾刘彭离杀人越货。”他的语气异常坚定，诸侯王对国家法度的轻蔑肆无忌惮，有些刘姓子孙在封国烧杀抢掠、逼良为娼，简直无恶不作，有些蒙受冤屈的百姓结伴到长安告状往往都被半路截回，搁在从前张汤觉得这些问题不伤国本又涉及皇室，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放在如今诸侯王公然和他作对，他就不得不把这些奏报递给天子。
　　日期：2019-04-27 09:3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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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去病死后，平阳侯曹襄的地位有了显著提升，不光更多地协助大将军处理军中事务，朝中大事小情也多有参与，相较于在封邑的不成器，身在长安的平阳侯很得天子赏识，这让他的母亲很是欣慰。
　　即使如今身边聚拢了很多门客，曹襄仍然对霍光极是看重，偶有大事都会找霍光商量，也是在这段时间，霍光知道，大将军真的站到了张汤的对立面。
　　日期：2019-04-27 11:58:14
　　“如果不是大将军有意引荐，连母亲此前都不知道大将军会不定期地会宴请朝中几个两千石的朝廷大员，他们聚会的地点从不选择在哪位大臣的府邸，而是每次陆续到一家并不起眼风味也不独特的小饭店，热好了酒，甚至推杯把盏起来大将军才姗姗来迟，即便是叫那些散落在长安的探子发现汇报给皇帝，他依然可以说仅仅是路过撞见，而酒席上的这些人自然也不会说这是他们的秘密集会。”曹襄的语气略有忧虑。

　　一直以来卫青和长公主都是神仙眷侣，朝中多言夫唱妇随恩爱典范，却想不到相互间也有事情隐瞒，若不是曹襄亲口所说霍光打死都不会相信憨直如大将军这样的人会有小圈子，这个圈子里的人任何一个拎出来都是响当当的角色，丞相庄青翟，长史朱买臣、边通、王朝，这三人都曾贵为封疆大吏主政一方，因为不买张汤的账贯彻新政推诿扯皮叫兒宽弹劾免职，要不是庄青翟从中斡旋疏通关系，只怕此刻这几个难兄难弟甚至要身陷囹圄。

　　日期：2019-04-27 13:07:05

　　“坐在他们下手的是刚刚从河内太守调上来任中尉的王温舒，这是皇帝为了制衡张汤和义纵要大将军举荐的人选，私下见到这个人，我只觉得他穿的过分考究，打扮得像是个时髦的商人，举手投足间掩饰不住一种难以名状的暴发户一样的庸俗，另一侧坐着公孙敖、公孙贺、赵破奴、苏建等几个跟随大将军出征匈奴的武将，他们在军中都是要职，这几个人若是一起咳嗽一声只怕长安都要抖一抖。”

　　朱买臣当时不无戒备地看了曹襄一眼，卫青并未解释什么，说道，“各位手中都有盐池、铁矿，这些年也都捞了不少好处，陛下这次动了真格，要再一意孤行，连本将军都救不了你们。”
　　日期：2019-04-27 16:18:30
　　丞相庄青翟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大司农颜异被逼自杀，张汤这个人啊，自从上次在宫中给颜异使了绊子之后什么事情都去找人家商量，我就总觉得怪怪的，咱们的这个御史大夫，哪是个从善如流的人呢，果不其然啊，竟然给颜异安了一个腹诽的罪名。”
　　听曹襄娓娓道来，霍光仍能感受得到当时气氛的压抑，连庄青翟说话时咬牙切齿的表情他都想象得出，他知道这件事，因为当时他正好在场，张汤想用济东王刘彭离的案子借题发挥顺带清查各地暗中阻挠新政推行的诸侯王，所以拉着颜异一起到皇帝那里商议，颜异不发表意见，可是嘴唇稍稍动了动，于是叫张汤抓住把柄以腹诽之名治罪下狱。
　　“大将军当时有些诧异，腹诽对他来说是个新名词。只听朱买臣义愤填膺地说，何来腹诽之罪，张汤妄称法家！法不诛心，以腹中之言岂不是妄断！今后只怕天下臣民再不敢不趋炎附势了！”

　　日期：2019-04-27 17:43:29
　　霍光皱了皱眉，他相信大将军闻听此言也必不会痛快，朱买臣说话太不走脑，趋炎附势附的也是天子的势，这些人可以对张汤表达不满，却不能妄议皇帝，但是霍光清楚张汤以腹诽论罪的危害，这是对言论自由的极端侵犯，比周厉王“国人莫感言，道路以目”更叫人恐惧。
　　大将军皱着眉头，铁青的脸上拧出川字的深纹，当年他的好友赵禹与张汤共同制定《越宫律》27篇，《朝律》6篇，极大地补遗了汉代法律，赵禹也因此大力提携张汤，而当时卫青只以为国家的法律有所漏洞，张汤所做的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现在看来，法律已经沦为张汤排挤打压对手的工具，腹诽要真的形成判例，今后公卿大夫们的春天就算结束了——凛冬将至。
　　日期：2019-04-27 21:38:47
　　庄青翟这时候说，“咱们必须除掉张汤，否则不说话都成罪过了！”张汤以推行新币制度不力严惩了一批大臣，这些人绝大多数是丞相府走出去的，清除颜异不过是投石问路，收拾朱买臣、边通就是剪除他的羽翼了，下一步只怕要直接用腹诽收拾丞相了——张汤对没能接任李蔡之事一直心有不甘，庄青翟成了他新的敌人。
　　至于此后席间发生了什么，曹襄没有转述，霍光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平阳侯此时不应卷入这场纷争，依在下看来，张汤和庄青翟一争之结局不出旬月之间，如今平阳侯颇具威望，岂可因此拂了圣意？”
　　“张汤所为与打家劫舍无异，只不过因为家母和大将军地位，他才不敢打本侯的主意，听子孟之言，难道以为有大将军支持的丞相会败给御史大夫吗？”曹襄今日讲这些话给霍光，并不是想让霍光给他出主意，而是委婉地劝他远离张汤这是非之人，霍光初来被兄长安排在张汤身边，又在推行货币新政甚至张汤和汲黯的争斗中发挥过不少作用，张汤一旦被清算，霍光很难不受牵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