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的勇士朝公孙敖投去轻蔑的目光。
“他的战马不是还活着吗,难道不会为我们带路吗?”
老马识途,优秀骑士的战马怎么会找不到回家的路,“那个时候伊稚斜会放过他迁往北方的家眷吗?”
霍光分明能感受到那个匈奴人打了一个寒颤,“我要见你们的大将军。”
卫青转过身,解下腰间的将印,让霍光递到那个匈奴人眼前, “当然,你还是有机会利用你的价值兑换你活命的机会,我们从来不亏欠俘虏,如果你愿意,我们欢迎你这样的勇士,而我也将尽我所能营救你的家人。”卫青努努嘴,示意公孙敖给那个匈奴人松绑,霍光把地图铺在了瘫坐在地上的骑兵面前。
那个匈奴人仰头嚎啕痛哭,嘴里含糊着说些什么,然后指着地图上的一处水源,听得懂几句匈奴话的卫青点了点头,想来这个位置和他的推断并无差池,如果倍速行军,到达哨骑标注的位置只需两天。
按照俘虏所说,大单于听信赵信之言,将辎重和老弱迁至距离大漠千里的更北方,而他本人率领五万骑兵在沙漠的边缘等待汉军,如果侦查的哨骑能够先掌握汉军动向,甚至可以在其立足未稳之际主动出击,汉朝的异动匈奴早有耳闻,他们相信笃信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的汉军即便穿越沙漠,也是疲惫之师,届时可一击而溃。
这和之前分析的一样,单于部佯装朝东移动,所以卫青将计就计让骠骑将军改从代郡出兵,而按照俘虏提供的情况,单于非但没有向东转移,根本就是在原地等待汉军,如此卫青将亲自迎战伊稚斜——上天给了他手刃匈奴最高统帅的机会,卫青嘉许地拍了拍公孙敖的臂膀,此役若是得胜,发现单于大本营便是首功,戴罪之身的公孙敖定能重新封侯。
李广听闻大将军召集各部议事,顾不得饮水,兴致冲冲地抓着霍光的胳膊问,“可是发现了敌军?”也不待霍光回答,便急匆匆地奔向大将军营帐,此时公孙敖、公孙贺、赵食其、曹襄都已在帐外听令。
卫青的目光从所有人的身上扫过,然后抽出佩剑,指着地图上的一条河流说,“这是我部现在饮马休整的位置,”霍光紧跟着在上面摆放了一颗石子,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石子这一点后卫青把剑向上挑了几寸说,“据公孙敖将军抓到的俘虏交待,现在伊稚斜和赵信屯兵于此,距我部大约两日行程,因敌人有所准备,故不宜展开奔袭。”若是没有步兵和车兵的支应,卫青的五万骑兵难以在漠北讨得单于主力的便宜。
公孙敖将大肆搜捕敌人的哨骑,但即便如此,愈发接近匈奴人的汉军动态也愈有可能为匈奴所掌握,“所以,我们兵分两路,请李广将军和赵食其将军率领本部兵马,由此地走东道,一方面迷惑匈奴侦查,另一方面,我方一旦与伊稚斜接阵,二位将军则攻击其侧翼,如此可大获全胜。其他几位将军听我命令,各位将军饮马后便请出发吧!”
赵食其正要领命而去,突然听李广说道,“东道路途遥远曲折,所过又缺少水草供给,而且,老夫是陛下当着三军将士的面拜的前将军,大将军却擅自叫老夫走东路,敢问是何居心?老臣从结发时就和匈奴打仗,哪一场战争不冲在最前面!如今终于可以会会匈奴的王牌之师,大将军何故将老臣调离?老臣只想当前将军,和伊稚斜决一死战!还请大将军收回成命。”
李广笃定,如果自己不出任前将军,军中有资历顶替他的就是公孙敖,而反过来想,公孙敖新近失侯,求战心切,又和大将军卫青是过命的交情,卫青难保不是为了让公孙敖立奇功,而把前将军的位置腾给他。想到这里李广更是愤愤难平,就连霍光也暗自同情,李广才气,天下无双,他心想大将军这样任人唯亲太过明目张胆了些,卫青完全可以叫公孙敖或是公孙贺走东道实施包抄。
霍光哪里知道卫青固然权重,却从不在人事任命上滥权,出征之前皇帝特意嘱咐,“我朝如今倾举国之力决战漠北,首战务必求胜,飞将军几次请战,朕念他是三朝老将又素有威望,不好拂他的面子,只是李广数奇,实在不适合做先锋与匈奴战,所以劳烦大将军替朕做这个恶人!”
李广满眼愤恨地盯着卫青,赵食其拍了拍李广的肩膀想拉他离开,可李广仍旧像雕塑一般纹丝不动,卫青叫霍光卷起地图,对李广投来的目光故作不见,语气平淡地说,“请李将军执行军令。”说罢便径自走了。霍光又看了一眼还杵在那里的李广将军,日上三竿,老将军的脸涨得通红,额头因极力地控制情绪而满是汗滴,此时他像极了一尊矗立千百年的石像。
日期:2019-04-12 07:16:43
天色微微亮,伊稚斜看到了不远处汉军的旌旗,更让他震惊的是卫青已经以武钢车环绕布置好了防守的阵型,汉军的阵脚扎得四平八稳。
两个时辰前,卫青在距离伊稚斜中军五里处下令全军驻扎,公孙敖请令以五千轻骑兵趁夜色劫营,大将军思度片刻,摇头拒绝,他指着夜色朦胧中的匈奴阵营解释道,“伊稚斜知我度沙漠后必然乘势进攻,所以防守定会严密,若非今夜风声如同鬼啸,掩盖了我部行军的声音,只怕此时伊稚斜已经率领他的骑兵攻打我们了。”
并非大将军不想偷袭,只是卫青的骑兵一旦被匈奴牵制,立足未稳的步兵和车兵很容易在大平原上沦为匈奴人的活靶子,更何况伊稚斜此时驻军的位置地势略高,相对开阔的地带足够发挥骑兵的机动优势。当然,这种消极观点即便亲近如公孙敖也不好点明,作为全军的最高统帅,卫青向麾下传递的唯有必胜之决心。
当汉军的轮廓渐渐清晰,自次王赵信和大单于说,“如果此时我部不能借着地势之利俯冲汉军,卫青将会利用武钢车一点一点向我们的阵地推进,被蚕食掉冲锋距离的我们一旦和汉军的步兵车兵僵持拉锯,很难占得便宜。”
汉匈正面战争十来年,双方都摸透了对方的战术打法,汉军忌惮匈奴人的骑射,而匈奴人畏惧汉军近距离的搏杀。
太阳渐渐升起,匈奴人听到了汉军马匹的嘶咽,兵刃寒光闪闪,杀气逼人,思忖许久的伊稚斜终于朝赵信点了点头,再不出战迎敌,他的士兵只会以为他怯懦,来自大漠的勇士从不会被动防守。
自次王跨上战马,潇洒地一挥手,他的万余骑兵动作整齐地翻身上马,与此同时,汉军的车阵闪开一条通道,擎着公孙旗帜的五千骑兵在公孙敖的率领下向着山坡冲来。
伊稚斜此时方知汉军的厉害,虽然是上坡,但长途跋涉的汉朝战马气力丝毫不竭,在骑手们的鞭策之下步伐矫健、蹬地有力。赵信长刀一挥,他身后的骑兵们纷纷搭弓,一旦汉军进入射程便齐刷刷放箭,这样的战术匈奴人百试不爽。可是此时公孙敖部的箭雨突然铺天而来,汉朝皇帝虽然将精兵良将配给了骠骑将军,却也给大将军配发了足够数量的弩机,经过几年技术的改良,弩机的射程和威力堪比匈奴人的强弓。这一下冲锋,匈奴人竟没占得半点便宜,反倒是损伤千人,只是此时容不得赵信反应,两军短兵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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