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天下的蒙古(成吉思汗时代蒙古人的故事)》
第6节作者:
公子小捷
然而,合不勒离开没多久,完颜晟在大臣们的劝谕之下就后悔了,从中国传统的荆轲或鸿门宴式智慧来判断,谁也不能知晓合不勒的举动是否包含着刺杀或者要胁的可能。完颜晟越想越后怕,他决定派使者把合不勒给追回来。
合不勒,这位并不真傻的草原勇士,在了解了金国使者的来意后,拒绝了折回中都的请求,很明显,此时再回中都,无疑十分凶险。
然而金国没有放弃,不久后,第二批使者带着同样的使命来到草原。合不勒当时不在自己的营帐中,使者们便去他可能经过的道路上守株待兔。最后,他们等到了轻装经过的合不勒,在经过了一番不愉快的争执之后,使者们居然把没有防备的合不勒给捉住并带走了。
合不勒就这样,在自己的地盘上半推半就地跟随使者向中都进发了。
路上,他们经过合不勒的一位安答(义兄弟)撒勒只兀台的住处。撒勒只兀台是个讲究速度与激情的人,他在了解了情况之后,情绪有些激动,但还是压低了嗓音,悄悄地对合不勒说:Of course他们是要谋害你的!我这里有一台白色涂装、510匹马力、V8引擎、4秒破百、全球限量版的法拉利F430,哦不,有一匹跑得很快的白牡马,你用鞭子打它,骑着它跑,他们是追不上你的!
就这样,合不勒便抓住一个空隙,在使者眼皮底下,凭借这匹白牡马飞速地跑开了,一口气奔回自己的营帐。金国使者虽然追不上他,但还是不辱使命地跟了过来,不达目的不罢休。合不勒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毕竟对方是金国使者),成全了使者们,把他们杀了。
谁说吃了人家的饭就手软?
这样,就彻底得罪了金国。这是逼上梁山的旧戏,合不勒同志从此走上了抗金斗争的不归路。
根据南宋赵珙《蒙鞑备录》的一些记载,被调戏了的完颜晟本人,可能在他执政的最后一年(1135年)发动过对蒙古的打击。四年后,金将胡沙虎再次进伐蒙古,他的路线,在前文中分析过,是避开大漠,从东北翻越大兴安岭向呼伦贝尔草原的方向挺进。胡沙虎,这位出自北方蛮族的将领,很快就会发现,他正陷入他的前辈汉人同行们一样的困境。
游牧民们居无定所,打不过你就跑,跑得还比你快。当你占优势的时候,你根本找不到下手的点,消灭不了他们的有生力量。而一旦你懈怠了,又随时会遭到他们不知从哪里扔来的一棒槌。如此循环几次,进攻方就会遇到一个必然存在的问题:
粮草不济!
几千年下来,向草原挺进的多路人马,能避开大漠,但是避不开这个问题。只有极少数的顶级名将可以跳出这个圈,赶在粮草不济之前把对方办妥。而对于胡沙虎这样色厉内荏的末流,这是不可能的。名将未雨绸缪,带领部队全身而退,胡沙虎只能“粮尽而还”。
结果,一直暗中观察的蒙古军队对这支因粮尽而在撤退中的军队发动了追袭,大破之于“海岭”一带(在大兴安岭)。这支蒙古军队的领导者,无疑便是合不勒。
打仗跟对人很重要啊。
此役之后,合不勒同志越战越勇,越战越顺,从抗金英雄升级成金国边境的小怪兽。金国在此后的对蒙战役中总是处于下风,一直疲于奔命,甚至输到了割地赔款,输到了一条长城不够,又开始修“界壕”的地步。
有趣的是,金国打了败仗,自我感觉却依然良好,这也是天朝上国的一贯风格。金国还想给合不勒册封王号,意思是说,好了好了你别闹了,我给你个名分还不行么,结果被合不勒拒绝了。
合不勒这一点就比几十年后的克烈亦惕部领导酷多了。克烈亦惕汗脱斡邻勒,他把金国册封的“王”号当成了宝,还加在“罕”的前面,变成“王罕”,人们王罕王罕地叫着,以至于都记不住他的本名。
革命一生的合不勒合罕,最后在荣耀中平和地去世了。他虽然有七个英武的儿子,但是他没有将汗位传给他们,而是给了他的从堂兄弟俺巴孩,这是泰亦赤乌惕部的首领。我们可以看到,在乞牙惕和泰亦赤乌惕两部的早期形成期,两家的关系很好,对内团结和睦,对外齐心战斗,至少在合不勒和俺巴孩的时代是这样的。
俺巴孩合罕,名字虽土了点,但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他在位期间,主要的事情是发生了与塔塔尔部的战争。
前面说过,金国对蒙古和塔塔儿这哥俩的外交战略是枪打出头鸟,拉拢弱的一方,一起去削强的一方,让他俩保持均势。在合不勒的全盛时代,我们明显看到蒙古部占据着优势,所以金国和弱势的塔塔儿保持着盟友关系。现在合不勒去世了,削弱蒙古部的机会来了。
战争的起因是一起医闹,说起来还是蒙古部不对在先。
合不勒的妻子,是来自弘吉剌惕部的一位公主,前面说过,弘吉剌惕人颜值高,盛产美女。她的弟弟赛因的斤(“的斤”又译“特勤”,贵族子弟官号)生病了,不知道是不是弘吉剌惕部流行的足疾,他们请了一位塔塔儿部的著名珊蛮(萨满教巫师)来治病,这位珊蛮做了法,但是运气不好,忽悠失败,赛因的斤最后还是死去了。
病床前,亲属们情绪稳定,给了珊蛮一些酬劳,就让他回去了。但是这件事很快给一些医闹分子知道了,他们很生气,追上去杀死了塔塔儿的珊蛮。
就这么着,塔塔儿部和蒙古部冤冤相报的世仇大幕拉开了。
两个部落立即开战。他们首先在名叫桑丹(意为多石之地)的地方打了一仗。《史集》在这里描绘了合不勒的第六子、孔武有力的合答安把阿秃儿与塔塔儿勇士蔑年的一次单挑。
合答安与篾年相隔一箭之地,骑着战马,面对面盘桓良久,互相呐喊着索战。两人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合答安瞅准一个时机,冲过去,举起长矛猛刺篾年,刺穿了他的马鞍,一直刺进马的身体,把篾年连人带马一起掀倒在地。(篾年为此养了一整年的伤,伤好之后,他找到合答安又这么来了一回,然后合答安结果了他。)
在桑丹的战斗中还涌现了另一位高手。蒙古部的战士塔因篾年(同名)的马因为颈部受伤而倒毙了,他下马徒步应战,被十个塔塔儿的长矛骑士追了上来。篾年只剩随身一把剑,他硬是用这把剑把这十个长矛骑士给撂翻了(难度系数极高),成功实现了突围。
此类小规模的战斗还发生过数次,互有胜负,谁也奈何不了谁,双方都要求停战休息。
在一段和平期内,两个部落甚至想要结为姻亲。按照《秘史》,俺巴孩是要出嫁自己的姑娘给塔塔儿人,他亲自前去送嫁。然而《史集》的说法相反,说俺巴孩是去塔塔儿人中为自己挑选老婆。从俺巴孩家族的品位推测,他们是颜控,一般选择弘吉剌惕部的女人,所以我选择相信《秘史》。
不管怎样,俺巴孩是去了塔塔儿部那里。然后,问题就来了,男方和女方不知因为哪个环节没沟通好,塔塔儿人竟然把俺巴孩给扣了——也许这本来就是塔塔儿人设的圈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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