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顿夫人，您一定要马联系到诺顿先生，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再以任何方式购买牛奶公司股票，即使买了，也请尽快出售！”张恒抓住她的手，第一次使用了敬称。
　　看到他发红的眼睛，诺顿夫人明白了什么，用力点头，起身往车子走，走了几步，她转过头来，“你准备以什么价格出售？”
　　差点忘了自己的大事！
　　张恒一拍脑袋，大声道：“280元，通知你的经纪人，今天只要到达这个价位，立刻挂单，全部卖光！”

　　一个午，张恒都心神不宁，哪怕收音机里不断传来好消息。
　　午时候，诺顿夫人终于出现了，可是她的脸色还是不好。
　　顾不吃饭，张恒急着先问她情况，她摇摇头不说话，张恒立刻唉声叹气起来。
　　“你发什么愁？”诺顿夫人把脸凑到他跟前，关切地问道。
　　她呼出的气息浓郁芬芳，张恒悄悄嗅了下，愁眉苦脸道：“我是担心，万一诺顿先生亏了钱，他会怨恨我，甚至会转而怪罪你，想到这，我无法安心。”

　　“你真的这么担心我？”她目光如水，紧盯着他，他点点头，那汪湖水荡漾开来，她绽放一个笑容，湿润的唇在他额头轻点一下。
　　“放心吧，我联系他了，他午一开盘买到了牛奶股票，现在每股已经赚了8元多，他也向我承诺，一旦股价达到280元，会全部抛出。”
　　现在香江股市实行T+0交易，买进当日可以卖出，资金结算则采用T+1。
　　“那真是太好了！”张恒咧着嘴笑了，然后迅速打开饭盒，“肚子好饿，我该吃饭啦。”
　　下午，张恒报摊的收音机一直开着，如果有人经过稍加注意的话，会看到他把脸藏在报纸后，偷偷在笑。
　　“276元！”
　　“279元！”

　　“281元！”
　　“耶！”张恒蹦起来，连续挥舞着拳头。
　　可惜，马路空空如也，没有人与他分享这种快乐。
　　1972年11月10日，牛奶公司股价盘冲高至290元，最后以288.98元收盘。

　　四点半，诺顿夫人的捷豹跑车如旋风般吹来，猛地停靠在报摊边，她满脸笑容地走下车，张开双臂。
　　这次，张恒用力地拥抱了她，好久。
　　“恭喜你，年轻的新晋百万富翁！不过，你是不是该放手了。”诺顿夫人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语气说不出的柔媚。
　　张恒讪讪放手，诺顿夫人侧身整理了下衣，觉得胸口发疼，狠狠白了他一眼。
　　“诺顿先生那边怎么样？”张恒关切道。
　　“办公室没人，同事说他和朋友们出去狂欢庆祝了。”诺顿夫人露出一丝笑意，“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他也赚不了这么多钱。”
　　“大家同喜！”张恒乐呵呵道。
　　“今天星期五，你的钱下周一闭市后可以回到我账户，到时我们一起去取。”
　　“好的，总算落袋为安，我也尽快把乡亲们的钱还掉，不是自己的钱，放在手里总是不踏实。”
　　“矫情！”诺顿夫人笑意盈盈走了。
　　11月12日，星期日。
　　夏荻休假，给张恒看报摊，张恒拎着袋子去陈宝山家，练习龟鹤功差不多有一个月，他自我感觉良好，也该再去问问后续了。
　　这次他买了很多东西，反正周一可以拿到钱，注定是妥妥的百万富翁，出手自然大方。
　　没想到陈宝山不在家，开门的是陈钰莲小朋友，脸还挂着泪痕。
　　“钰莲，怎么了？你爸呢？”张恒放下袋子，怪地问道。
　　“小恒哥，你快点带我去观塘，我姐她们出事了，我爹刚出去找她们了。”陈钰莲一听他问，眼泪止不住地流，抓住他的胳膊摇晃着。
　　“好，我带你去，不过你得把事情说清楚。”张恒急忙拉着她出门。
　　走到楼下，他已经从陈钰莲口，得知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陈宝山有一个儿子，四个女儿，除了小女儿陈钰莲还在学，其他都已经工作。
　　三个女儿在观塘联丰纺织厂班，昨天是夜班，今天早下班时被男工友骚扰，结果正好被来接姐姐下班的弟弟撞见，当即二话不说，大打出手。
　　结果把人给打狠了，送进医院，三姐妹和弟弟一起被逮进了观塘警署，丨警丨察打电话通知陈宝山去交钱赎人。
　　张恒拉着陈钰莲，在西门口打了辆的士，先去了趟附近唯一的一间高级购物场所，然后赶到鲤鱼门道和将军澳道交界处的观塘警署，被一番盘问后，终于在一间留置屋见到了陈宝山一家人。
　　陈宝山一家正在互相埋怨，大姐埋怨小弟不该鲁莽出手，事情她自己能搞定，小弟埋怨大姐不该忍气吞声，陈宝山一言不发，盯着天花板发愣。
　　“钰莲，你怎么来了？”陈宝山听到陈钰莲的声音，转头惊讶道。
　　陈钰莲扑进他怀里，哇哇大哭，好一会才止住哭声，抽噎道：“小恒哥哥带我来的，他还在外面和丨警丨察说话，他们好凶啊！”
　　“小恒来了啊。”陈宝山念叨，三个女儿和儿子顿时来了精神，“爹，是您骗来的那个小徒弟吧，您说过他在搞大生意，这下我们有救了吧？”
　　“闭嘴！”陈宝山老脸一红，目光凝视关的门。
　　“阿sir，我想详细了解下案情。”外面的办公室里，张恒掏出一包未开封的好彩烟，轻轻放到负责此案的一名年轻沙展（警长）面前桌。
　　那人斜睨了他一眼，大大方方拿起烟，扔给旁边几个警员，“这小兄弟请吃烟，大家随意。”
　　警员们嘻嘻哈哈打开烟，各自取了一根点，剩下大半盒又扔回桌，警长也伸手取了一根，张恒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金色火机，凑去给他点。
　　警长长长吐了个烟圈，目光盯在火机，嘴角翘起：“呦，都彭L1-70款，小兄弟不错嘛。”
　　“阿sir喜欢送你了，宝剑配英雄嘛。”张恒眉都不皱，轻轻把火机推到他面前。
　　他的心里却在滴血，来警署前特意去购物心，几乎花光了身剩下的九百多元港币，才买下这只都彭，终于还是免不了要送出去。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警员们愣愣看着这边，警长也吃了一惊，哈哈大笑，拿起火机叮叮开关着盖子。
　　“这声音是动听！可惜啊，我不能收。”他把火机推了回来，“你和他们什么关系？”

　　“啊？”张恒醒悟过来，“陈宝山是我师父。”
　　“老陈呢，我们也没有关，他自己非要进去陪儿子，包括三个女孩，也都一样。”警长点点头，不紧不慢道，“问题在陈镇宁身，他打伤了人，对方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这我们必须关押，等待处理了。”
　　“可对方骚扰我几个姐姐在先，陈镇宁的责任应该不大吧？”张恒笑道。
　　“那看对方如何选择咯，如果要庭的话你们这边的责任还要大些，毕竟打伤人和骚扰性质截然不同。”不知道是不是那只都彭的缘故，警长耐心地给他解释。
　　“那还有其他解决途径没有？”
　　警长看了他一眼，“有啊，私了，那样我们也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