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之梦》
第20节

作者: 林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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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山捧着那个陶罐走过一户人家,见篱笆墙里一个老太太坐在地哭得声嘶力竭,边哭还边念叨:“这日子还怎么过啊,老天爷你开开眼啊~~~”
  那老太太边有一小土坑,坑边还有一个陶罐盖,海山心知,八成自己抱着的陶罐是抢这一家来的。
  那老太太忽然不哭了,还从地爬了起来,她看到了海山,不,她没看到海山,她眼里只有海山捧着的陶罐,那里面有她存的鸡蛋,一直不舍得吃,攒着准备赶集时卖掉,好换点油盐日杂。

  跟着老太太眼里没有陶罐只有海山了,满眼惊恐!海山走进了院子!他每前进一步,老太太心一颤悠,海山身材高大,腰带插着短枪!老太太身后的屋子里早被翻箱倒柜,值钱的东西早没了,可里头还有她的老头子和儿子孙子,院子里还有她家媳妇儿,年轻水灵,藏在院子角落的秫秸堆里,她怕!
  海山走到老太太的跟前,把陶罐递给她,很和气的道:“你家的吧,拿着吧。”
  老太太两手伸伸缩缩几次,都没敢接。
  这时海山瞄见院子角落里的秫秸堆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有些堆在面的秫秸在往下掉。
  老太太心都要跳出来了,下意识的才要转头过去看,突然左手胳膊被人用力一握,便听到海山压低声音道:“别回头看!外头还有人!”
  其实海山一进院子察觉到那秫秸堆有动静,屋子里炕有个小孩子,如果没猜错,是这户的小媳妇怕被奸污,藏在了秫秸堆里了。
  老太太呆呆的看着海山,一副又惊又怕,又难以置信的表情。
  海山把陶罐往老太太怀里一塞,转身走出了院子。

  跟着有往来的崽子,在门口附近停了下来,朝院子里探头探脑。海山站在门外几尺远的地方,还没走开,人人都知道那是绺子里“傻顺”,他不走开可不好进去,他的傻劲要来了,可不好惹。之前有一回,有个崽子在抢一只山羊时,把和他撕扯的事主的脑袋,用大枪的*砸开了瓢,*子都出来了,边“傻顺”看见,去给了那崽子一脚,把那崽子踹趴在地,半天起不来,事后才知道肋骨都断了两条。

  可海山似乎没有要走开的意思,一直在院门那站着,有两个崽子互相看一眼,还是走过去想进门。
  海山伸手一拦,脸带着挤出来的笑容,道:“两位兄弟,值钱的东西早抢没了,架的鸡都抓了,人家也还有小孩子,几个鸡蛋了,放过他们吧!”
  见两个崽子还没走开的意思,海山冷下脸,又加一句:“东西是我还给她的,谁要敢拿,是不给我顺天面子!”
  这话已经带狠劲了,两个崽子互看一眼,走开别处再搜刮去了。海山不仅武功高,枪法历经一年,也已练得不错,据说已经和炮头扫北不相下,能在夜里手一甩把点着的香火头子打灭。为了几个鸡蛋,还犯不着撕破脸,去得罪这位“傻顺六爷”。

  这两个走了,可还有一个没走,这个崽子刚才看到了秫秸堆的动静!打家劫舍的老手了,他直觉那里面有东西!
  他在边溜达一会,乘海山稍稍走开之机,跑过去进了门冲秫秸堆而去。
  啪的一声,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肩膀,那力道不霸道,但也足以让他停下了脚步。是“傻顺”。
  那崽子不满的叫道:“你干嘛,我不拿那鸡蛋,拿别的,你管不着,那秫秸堆里有东西!”
  海山看一眼那崽子,冷冷的道:“给别人也留条活路,出去!”这话海山说得声音不大,语速也不快,但每一字都斩钉截铁!
  那崽子虽心有不甘,但也没法,这“傻顺”的傻劲要来了,可不好惹。再不走说不定要被他一脚踹趴架了。扔一个白眼,满脸怨恨的走开。
  海山再没走开的意思,那么如铁塔一般,站在院门处守着,那老太太看得分明,颤悠着下跪,朝海山拜道:“谢谢大爷,菩萨心肠啊……”
  类似的事儿不少,绺子里恨他的人多了,但也有人因此而敬爱他的。
  因广布德泽,待穷人小户和气,口口相传,当地的很多人知道三江好里有个菩萨心肠的“顺天”,这为海山誉得了“顺天菩萨”的美号,而在绺子里,海山多了几个绰号,恨他的人背地里叫他“傻顺”、“冒傻气的”、“死不开面的”,敬他的或和他相好的人叫他“菩萨”。
  初秋。
  战全胜又有了新消息:战全胜绺子,在邻县先是投靠当地一个绺子,后来因故起了争执,两相火拼,全占战死,他的绺子这么“漂了(即散了)”。

  老对头死了,他的绺子还“漂了”,再不用担心全占东山再起回来找自己报仇,对于三江好、对于大秃头当然是喜事一桩,这天,刘家烧锅议事厅里开了几桌筵席,招待大小头目们,小崽子们也都加菜有肉吃,以示庆祝。
  晚议事厅的筵席,不但有酒有肉,还有人唱曲助兴,唱者是个老秧子了,和老杜头同时绑来的,原来是个唱二人转小戏班的班主,家里穷无力赎人,亏得能说会唱,能逗匪众乐和,才活了下来。
  那老秧子这会子正手舞足蹈,满脸是戏的唱着在吉林一带胡匪流行的一首小调:
  当了胡子不发愁,
  进了租界住高楼,
  吃大菜,

  进Ji院,
  花钱好似江水流。”
  一曲唱罢,众人正待喝彩,却听到“咕咚”一声,次席有人栽倒在地。
  众人一看,是六爷顺天倒在地。
  “咋的啦,这才喝了多少,醉了?”主席的大秃头问道,表情有些不屑。
  边军师道:“顺天下午人不大舒服,似乎是伤了风,他平日里酒量是不错,这生病了自然不得平时了。”
  大秃头哼了一声,然后挥挥手:“既是醉了,先回去歇着吧。”
  有人扶海山坐起,海山身子软软的样子,边扶他的小头目惊叫到:“大当家,六哥这不是醉了,是生病了,整个人烧得烫手哇。”
  大秃头和军师连忙起身过来看视,果见海山脸色异常的红,摸一摸果然烫手,大秃头便向全升道:“老四!叫人把老杜头放出来,给他看看病。”

  又向门外叫了声:“来人,把六爷搀回房去。”
  老杜头被放了出来,背着药箱,走到海山的屋前,门前有个大高个子把着门,见了老杜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跟着放他进去。
  屋里一灯如豆,海山躺在炕,面色潮红,头搭着冷敷退热的毛巾把子。
  老杜头急切的把手摸向儿子的额头,手还没触到,被海山的手一手握住,然后海山坐了起来,把老杜头拉在炕坐下,轻声的叫了声:“爹!”

  老杜头大惊,一指在嘴划示意海山禁声,然后瞄一眼门外,示意门外有人。
  海山却很淡定,轻声道:“放心,他是我的人。不只是他,在院子里还有个瞭水的。”
  “可靠?”老杜头问,他还是不放心。
  “可靠!”海山道:“他们两个,命都是我的!都是枪林弹雨里的救命之恩!但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我们都认同一个理,那是穷家小户都不容易!”
  绺子里的匪徒,多是出生于地痞流氓、酒色之徒,求的是发财致富,或以后被收编能混个官职,但也有些是被劣绅恶霸欺负,实在无路可走入匪绺求生求食的,后一种人对于海山的侠义之风格外看重,也非常的佩服,为免大秃头的猜忌,海山明面从不拉帮结党,但暗里还是培植起了自己的亲信,虽然人数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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