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幸只是背影，许诺尴尬地用手遮挡着脸上的擦伤，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刚才莫北辰已经注意到了，不会产生什么联想吧？
　　算了，索性她在大家的心目中也没什么形象了，打架就打架，恶女就恶女，床单都滚了，还差多一个罪名吗。
　　车开了大约一个半小时，大家议论得累了，开始昏昏欲睡的时候，许诺的手机突然响了。
　　“妈妈咪呀，妈妈咪呀，妈……”
　　这铃声……许诺缩了一下脖子，是老妈打来的。
　　因为铃声太吵，顾珊珊烦闷地瞪了许诺一眼，头扭向了一边。
　　许诺不好意思地拿出了手机，接通了电话。
　　“妈，我在车上……”

　　“小诺啊，何叔叔，你还记得吗？”
　　“哪个何叔叔，等我下车再给你回好不好？”
　　“是急事……”
　　“妈……”
　　许诺已经在尽量压低声音了，顾珊珊还是不耐烦地扭头过来，瞪着她，问她还有完没完了，大家都在休息，打什么电话。

　　“火上房了吗？不打电话能死？”
　　许诺原本还觉得不好意思，听顾珊珊这么说话，有些火了。
　　“是你要坐过来的，又不是我请你的。”
　　“你说什么？臭丫头……”
　　顾珊珊的脸立刻青了，神情抓狂。
　　“不喜欢，可以坐别处，没人勉强你。”

　　许诺白了顾珊珊一眼，继续和老妈通电话。
　　“没事了，说吧，妈。”
　　“你不记得何叔叔，还记得小熠吧，你五岁的时候，和你一起玩的那个……不太爱说话的男孩儿，你表姐小满，也认识他的。”
　　“五岁？那么小……我怎么记得……”
　　“遛狗，这回记得了不？”
　　“什么……遛狗？”
　　“何家熠，就是小熠啊。”
　　“哦。”
　　恍惚间，一个长相白净，柔弱的小男孩儿的形象浮现在了许诺的脑海里，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胡同里发呆，偶尔有小朋友跑过来取笑他，他也毫无反应，好像块木头。
　　何家熠大了她两岁。
　　妈妈告诉许诺，小熠发生了车祸，当时他和父母都在车上，只有他活了下来，那场车祸对他影响很大，康复之后，他就变成了后来的样子，得了自闭症。
　　老妈可怜何家熠没朋友，逼着许诺和他一起玩。
　　和何家熠一起玩，需要极大的耐心，他机械地把球扔出去，她捡回来，他再扔出去，她再捡回来，再扔出去，再捡回来……一层不变的游戏，让许诺忍无可忍，她跑回家大哭了一场。

　　“妈，我不是狗，不要和他玩了，他有病。”
　　“他确实有病，医生说是自闭症，许诺，你不能放弃朋友。”
　　“呜呜……”
　　许诺抹着鼻子哭，何家熠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
　　有一次，几个小朋友围着何家熠扔石头，何家熠也不反抗，许诺实在看不下去了，冲过去“英雄救美”了一次。
　　何家熠好不容易开了一次口，只说了五个字。
　　“长大，我娶你。”

　　这话，吓得许诺好几天没出门。
　　再后来，何家熠搬走了。
　　至于搬去了哪里，许诺一点都不想知道。
　　那个神经病，大傻瓜，去哪里都和她没关系，她很开心不用再和他玩无聊的丢球游戏了。
　　何家熠走后，许诺激动得连蹦带跳，很快，她忘记了他，整天和顾小满还有大院里的小朋友腻在一起。
　　算一下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四年了，许诺现在十九岁了，老妈竟又说起了他。
　　“记得了？你还哭着说他遛狗……”
　　“额，妈，不要提那个了，我想起来是谁了……什么事？”
　　回忆一点都不美好，许诺听得也很烦恼。
　　“他在科大上学，你何叔叔说，这次他也去北京，让你照顾下。”
　　“什么？”
　　许诺惊呼了出来，可能是声音大了一些，顾珊珊气得用力拍了她的脑袋一下。
　　“你有病吧，我都快睡着了。”
　　呃……
　　许诺缩了一下脖子，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车后面坐着的人，大家好像都被她吵醒了，莫北辰也抬起头，看向了前面。
　　“不好意思，我老妈的……电话……”
　　许诺难为情地道歉着，然后矮了一下身子，捏紧了手机，脑海里一个名字不断的翻腾着：那个精神病何家熠又出现了！
　　何家熠真有病，一直没好过。
　　“妈，你别吓我……”
　　“你这个孩子？说什么呢？不就是帮个忙吗？那孩子自己不能照顾自己的。”

　　听老妈这么一说，许诺也可以断定，何家熠无药可救了，已经二十多岁的人了，生活竟不能自理？他的病一定加重了，能考上大学应该是奇迹吧。
　　“好了，我知道了。”
　　“你保证。”
　　“我发毒誓！天打雷劈！”
　　“许诺……”

　　“OK！”
　　匆匆挂了电话，许诺坐正了身体，想到何家熠当初的样子，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十几年前，他长得那么白净，十几年后，一直憋在房子里，不会宅得和吸血鬼一样了吧？
　　科大的车是3号，在2号车的后面，何家熠应该就在那趟车里。
　　能想到关于何家熠的事，仅有印象就是，他拿着球，漫不经心地扔出去，再扔出去，再扔出去……记忆里，他的身高好像没变化过，她长高了，也又长了，而他，还是那个……又矮又小的苍白小男孩儿吗？

　　两个小时后，许诺晕车了，脸白得好像纸一样，顾珊珊生怕她吐在她的身上，和后面一个女生换了座位。
　　中途休息的时候，许诺下了一趟车，透了气后，她围着3号车转了好几圈，也没敢找老师打听何家熠这个人，当然，她也没看到一个长得很白很像吸血鬼的人。
　　车队继续出发，距离北京越来越近了。
　　北京是祖国的心脏，血液的流转中心，交通一向不怎么好，特别是周末，到处都堵车。
　　车队在北京市内堵了两个小时，到了酒店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下车后，许诺仍晕乎乎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许诺，你的门卡，和周丽一个房间，收拾好赶紧去餐厅吃晚饭，不然来不及了。”
　　辛涛走过来，把门卡递给了许诺，许诺接了一下，门卡没捏住，掉在了地上。
　　“没事吧？许诺……”辛涛把门卡捡起，重新放在了许诺的手中。
　　“没事，透透气就好了。”
　　许诺揣好门卡，坐在酒店边的石台上，呼吸着新鲜空气，虽然反胃的感觉好多了，头还忽忽悠悠的，提不起什么精神来，双腿软的没有力气。
　　顾珊珊下了车后，拿了门卡没直接进酒店，而是探头探脑地找人去了。
　　“看到莫北辰师兄了吗？”顾珊珊逢人就问。
　　“刚才还在这儿呢？是不是回房间了？”一个同学告诉她。
　　“我去看看。”
　　顾珊珊拉着薛艾美飞快地跑进了酒店，应该是查莫北辰的房间号去了。
　　哎，真够尽心的，就算是石头也被打动了吧？相比死守着难以克服的小腼腆，怎么可能拴住男神的心，还是一边凉快去吧。
　　抽了一下鼻子，许诺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