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边给白薇发消息,师徒二人进山了。有意挑了族长家的后院,作为进山的出发点。
从进山的那一刻,余勒就不停望向天空。他要找的是一只鹰,一只被豢养的鹰。
张滨对天上飞的,没兴趣。他对自己的角色定位是奉陪。
可是走着走着,一根折断的树枝吸引了张滨的注意力。他快步上前,拇指与食指捏住折断处,看得很是仔细。
“师傅,发现了什么可疑的地方?”
“你瞧这里。这个高度,不是山里常见动物能撞到的,更像是人肩膀的高度。活的树枝条有一定的柔韧性,若非行路很急,不会撞折……最重要的,这不是我发现的第一处枝条断裂处。”
余勒看见师傅张滨眼睛明显在发亮。
“假设,真有那么一个人,以我们不知道的方式,毫无痕迹地离开了第一现场,他不是鸟人,终究要落地。这就是他落地后曾经过的地方。他会去哪里?”张滨语气沉静下来,声音低沉,充满思考力。
像是引导余勒,更像是引导他自己。
余勒警惕地环顾四周,缓声回答:“如果我是他,我会在山里隐蔽的地方藏两天,确信警力都走了。再在深夜返回村庄,找个熟悉的村民探探情况,然后再做定夺。”
张滨点头赞同:“是的。我不会进山太深,因为没有必要。我要去一个,最好能俯瞰村子的地方。”
话音还没有全落,张滨与余勒的目光,已经共同落定在右前方一个凸出来的山角上。山角悬翘在山体外,远看像个鹰嘴,是个天然的看台。之下是山谷。
“可是站在瞭望上面太醒目,似乎张狂了点……”余勒质疑。
“所以,可疑考虑栖身在看台的下面,有事没事上去瞄一眼……”张滨补全。
然后,两个人收回目光,对视,异口同声:“有道理。”
师傅张滨拥有丰富的刑侦经验,很快从脚印,草倾倒的方向,树枝折断的痕迹等等,推导出一个身高一米七八至一米八五之间,体重在75公斤至80公斤之间的男性形象。
“体型还挺好。”张滨摸着下巴笑,神情分明像嗅到猎物气息的猎人。
该男子初行慌张,留下不少痕迹,渐渐稳住心态,马脚越漏越少。可供张滨追踪的,仅剩下足迹。
可足迹……并没有朝天然看台方向挺进。
眼看天色暗下来,手机信号时断时有,即使是有的时候,也极其微弱,只有一个点。余勒不禁心生焦虑。
“要么我们跟错了人,要么我们遇到了老鸟。”张滨倒是一如开始那么沉稳。
“可天要黑了,我们回不回?”余勒回望一眼来时的路,不知不觉,村子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下枝繁叶茂、草木峥嵘的原始林木。
“能出其不意地揪出狐狸尾巴,呆瓜才回!”
余勒抿了抿因为出汗、缺水而干燥结皮的嘴巴,忧愁地望一眼四周。许是因为是初夏,又是乔木林,竟然举目望不到可以采摘充饥的果子。
“渴了、饿了吧?”张滨问余勒。他自己也是嘴巴结了一层皮。
余勒点点头,马上摇头:“还行。”
“给你看看师傅的本事。”张滨咧嘴一笑。只见他弯腰在草地里摸索,不一会拔了两手的草:“这是蒲公英,杆子可以咀嚼吞咽;这是红花草,草球里有蜜汁,别的品种还没发现,这两样够我们垫垫饥了。”
“师傅怎么才显本事?”余勒细细品咽。要是能配上餐盘、刀叉,浇点色拉酱,公道地讲,这些草的滋味就更不错了。
“一路追踪,兴奋得忘了饥渴。”
师徒俩立定站着养力气,顺便吃草、闲聊。
正说话,张滨突然把草一扔,急急地扑向左前方:“瞧,我发现了什么!”
一块从衣服上扯下的布条,在密不透风的闷热乔木林中耷垂着。
张滨两眼发出绿狼的光芒:“假如这是从隐形嫌疑人身上掉下来的……”
余勒跟着眼睛一亮。有汗液,有皮屑,就可能分析出DNA!如果这人再有作案前科,就能快速通过已有档案锁定嫌疑人!
张滨舍不得用脏手摸布条,左右看看,找了片阔叶,将布条取下,包裹,宝贝一样塞进裤子口袋。
“我直觉觉得,我们快抓住狐狸尾巴了!”张滨信心满满。
余勒听得也信心重振。
就这样,师徒俩被吊在眼前的大胡萝卜吸引,明明知道夜栖深林、又有不知是谁、不知几名的恶人在不知道的什么地方,是件危险的事情,都拗不过俩人那颗追求真相的心。
夜深难以行路,手机电量岌岌可危,俩人找一块林木稍舒朗的高地,决定就地休息。一个睡,一人放哨,两个小时后换班。直到凌晨,两个人都无睡意,便和衣躺在草铺上看星星。
闲聊了会儿,起身后,余勒以为要重新出发。
“欲速则不达。晨间林中还很昏暗,我们追错了方向,反而耽误事。拉你起来是因为天亮前的露水大,湿气重,我们运动运动,避避寒气。”张滨很是沉稳。
俩人随意在附近走动,张滨对着一棵树打拳击,正跳跃着,忽然人倒栽葱一样向后翻了去。
“余勒!别动!”张滨的声音直坠下去。
余勒迅速蹲下,警觉四望。
四周除了虫鸣声,啮齿动物沙沙咀嚼声,并无其它可疑的声音。
“师傅?”
“丫的。我掉陷阱里了。你仔细脚下。”
余勒探实了才往前走一步,走了七八步,终于来到坑了师傅的陷阱前。低头一望,师傅正以“大”字形,苦撑在陷阱里。
“你伤到了哪里?”余勒趴下,用脚勾住一颗树,伸手去拉师傅。师傅幸亏体力好,反应快,一发现自己往下掉,就伸长腿脚试图撑住陷阱臂。还真被长手长脚的他做到了。
余勒伸手,勉强能抓住师傅的后衣领。
正当他用力拖拽师傅时,后背忽然感到一阵令他毛骨悚然的寒意,使他正用力的手不由一滞。
几乎是本能地快速回头,目光来回扫几圈,却没有见任何可疑动静。
余勒正疑心自己是不是草木皆兵,忽然想起什么,将视线上移。
透过树木华冠的缝隙,一个巴掌大的黑影在宝蓝色的天幕中无声翱翔。
余勒心下一紧,虽然没有证据,他却忍不住觉得,那就是自己寻觅了大半天的凤头苍鹰。
“怎么了?”师傅边自己费力往上蠕动,边着急询问余勒。
“我好像看到那头鹰了。”
“握紧你的小砸炮,沉住气,顾你自己。”师傅吭哧着大声吩咐。
余勒苦笑。师傅一定是忘了,结案的时候,他的枪已经登记归还了!
余勒正想提醒师傅,话没出口,忽然悟道:师傅怎么会遗忘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分明是在提醒自己,身边暗处可能有敌!
肾上腺素在意会到师傅提醒的内容后迅速飙升,余勒感受到自己前所未有的耳聪目明。随着天光一寸寸变亮,他仔细打量周遭的环境,哪怕树叶摇动,也没有逃过他的视线。
余勒蹲跪在地,手摸后腰,做出拔枪的姿势,人警觉四望。
僵持了差不多有五六分钟,余勒感受到萧杀的气息渐淡,仰头望天,苍鹰不见了。又过两分钟,师傅从坑里露出头,双手扒住地面,纵身一跃,跳出陷阱。
天光又亮一寸。萧杀气息又淡几分,要仔细嗅才勉强嗅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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