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文科博士眼中的隋朝》
第5节

作者: 任平生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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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宇文邕在心机智谋上要比他的两位哥哥明显高出一档,脸上笑眯眯,背地里则处心积虑,誓要扳倒权臣宇文护。在另一条战线上,宇文护也在积蓄力量,拉拢人才,以便应对来自皇帝陛下的进攻。
  一时之间,山雨欲来,黑云压城,时局扑朔迷离,复杂凶险。
  宇文护拉拢的众多对象中,就包括当时已成为举足轻重的关陇贵族的杨家。先是拉拢杨忠,杨忠不依附他。后来又拉拢杨坚,想把杨坚发展成“护派”的骨干力量(晋公护欲引以为腹心)。
  请注意杨坚此时的官职:小宫伯,掌管宫廷禁卫权,确乎是个要害职位,因而是宇文护积极争取的对象。
  杨坚收到宇文护的加盟邀请函之后,犹豫不决,便去问老爹杨忠该何去何从。杨忠说:“夹在两个婆婆之间的儿媳妇很难做人,你不要去依附宇文护”(两姑之间难为妇,汝其勿往)。“两姑之间难为妇”是个比喻,杨忠之意是要杨坚超然事外,两不相助。因为“护派”和“邕派”之争形势尚不明朗,贸然选择站队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而且,面对龙虎相争,最好离得远点,静静旁观就好,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杨坚于是谢绝了宇文护的加盟邀请。可北周一哥宇文护不是好惹的,在他心里,天地之间,我是老大,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要么你跟我混,要么你没得混。
  杨忠不依附他,宇文护便把皇帝准备任命杨忠为太傅的事给搅黄了。杨坚不依附他,宇文护便从此视他为眼中钉,几次想找借口谋害他,多亏大将军侯龙恩、侯万寿哥俩(宇文护亲信)从中周旋匡护,杨坚才几次死里逃生。
  这期间,杨坚一想到磨刀霍霍的“大魔头”宇文护,内心里满满地都是被支配的恐惧感。
  熬到公元572年,宇文邕亲手干掉了宇文护(过程惊心动魄,却不复杂:先击倒之,后砍死之),“日月双悬照乾坤”变成了“一轮明月挂中天”,宇文护的儿子、亲信、党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多年来架在杨坚脖子上的那把“护”字号屠刀终于卸下了。可没等杨坚缓过气来,来自宇文家的猜忌又开始了。

  日期:2018-05-21 09:33:47
  听说杨坚会反
  前文曾有一个赵昭给杨坚相面的故事(见第三章),只不过当时仅说了一半,现在要说另一半。
  其实,赵昭是被那个被宇文护杀掉的周明帝宇文毓派去的,也就是说,明帝宇文毓在琢磨怎么扳倒宇文护的业余时间里,也听说了杨坚的趣闻轶事,饶有兴致地对他起了疑心。
  相面结束后,赵昭跟杨坚说了实话,“你能做皇帝”(公当为天下君),扭过头却跟宇文毓说了假话,“他只能做柱国”(不过作柱国耳)。

  赵昭的几句话虽然简简单单,对于杨坚而言却是生死一线间,我们不晓得知道真相的杨坚会不会后怕,以及眼泪会不会掉下来,但他起码应该跟赵昭说句“好人一生平安”。
  宇文毓像一颗流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紧接着,周武帝宇文邕成了杨坚的皇帝陛下。宇文邕高度器重杨忠,对待杨坚也不错,将杨坚的长女杨丽华(这是个关键人物)选作了太子妃。
  在后来的日子里,这一举动将会被证明是杨坚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
  有了这层姻缘关系,皇帝一时半会倒无意对亲家公杨坚下手,可是皇帝身边的人却有意。
  一天,齐王宇文宪对宇文邕说道:“杨坚相貌非凡,我每次见到他,都自愧弗如,他恐怕不是甘居人下之人,不如早早杀掉他”(坚相貌非常,臣每见之,不觉自失。恐非人下,请早除之),宇文邕不以为意,说杨坚“也就能做个将军”(此止可为将耳)。
  这时,内史王轨插嘴说道:“您的儿子不是能安邦定国的人,杨坚却面带反相”(皇太子非社稷主,坚貌有反相),言下之意是提前为太子铲除杨坚,宇文邕听了老大不高兴,说道:“天命属于宇文家,他杨坚没法改命”(必天命有在,将若之何)。
  耐人寻味的是,在这番对话中,朝堂仿佛一个法庭,宇文宪和王轨听起来像是在痛斥杨坚的控方律师,而受害人宇文邕说起话来则像是杨坚的辩护人……
  宇文邕可能听过赵昭对明帝说的话,便信以为真了,如果是这样,他将为他的盲目轻信付出代价;
  可能是因为宇文邕本身就是牛人一个,自信杨坚无论如何蹦跶也跳不出他的手掌心,如果是这样,他将为他的短命付出代价;
  也可能宇文邕真的相信汉族文人炮制的那一套天命理论,如果是这样,他将为他的天真付出代价。
  无论如何,对于宇文邕来说,这代价将是无比沉重的,以致于他那天不下决心除掉杨坚是一个巨大的失误。对于杨坚来说,多亏宇文邕的轻信、自信或天真,他才又躲过了一劫。
  人头是暂时保住了,但听说宇文邕君臣召开了以“要不要杀杨坚”为主题的高级研讨会之后,杨坚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换谁都怕),从今往后开始谨小慎微、韬光养晦(高祖甚惧,深自晦匿)。
  可你不惹事,事来惹你。他决计想不到,更吓人的事儿还在后面呢。
  他那位即将贵为九五之尊的太子爷女婿,是一个集楞、狠、顽、绝、不可理喻等99个缺点于一身的人形恶魔,很快便会把宇文护时代的恐惧感重新笼罩在他头上,而且是变本加厉。
  日期:2018-05-21 09:52:17

  朕要灭尔全家
  公元578年,武帝宇文邕龙驭归天,19岁的皇太子宇文赟继承皇位,即周宣帝。
  一开始,他和杨坚的翁婿关系还算融洽,一即位便为杨坚加官进爵,使得杨坚进入高级朝臣的行列,每次出去巡幸,都会委任老丈人为他留守京城。
  翁婿和谐的蜜月光景没维持多长时间,俩人之间就产生了嫌隙。
  宇文赟主持制定了一部叫做《刑经圣制》的法律,里面的很多条文非常严苛。杨坚作为朝廷大臣,认为以严酷的法律治国,并非教化万民的正道(法令滋章,非兴化之道),便力谏皇帝姑爷修改这部法律,但是,自负的宇文赟压根听不进老丈人的谏言。

  平心而论,杨坚这条意见提的是对的,有着深厚的学理和经验支撑,因为中国很早便有“法令滋章,盗贼多有”的政治格言,一味地以严刑峻法来约束万民,确实不是行之有效的治国之道。
  但在权力场上,是非对错没有人们想象得那么重要,价值常常凌驾于真理之上。杨坚的谏言等于否定了宇文赟的智慧和努力,是跟他自认无误的治国路线公然叫板,这让皇帝姑爷很不愉快,开始对他这位老泰山有了意见。
  与此同时,杨坚作为随国公、朝廷重臣,特别是当他凭借皇后之父的身份而成为国丈之后,本就名声在外的他日益声望兴隆,这让皇帝宇文赟的安全感急遽流失。
  谁的权势接近皇权,谁就是皇帝的敌人。宇文赟以前也听说过杨坚相貌非凡、久之必反的传言,因而不由自主地开始猜忌起杨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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