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入荒凉:一个将门之子的忏悔录》
第42节

作者: 81_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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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8-09-18 13:51:47
  我笑,笑俞欢算盘珠子打得精,也笑他不看看我眼前的处境,我在哪儿落脚还没个准呢,买房?买了房让谁住?
  俞欢恨铁不成钢,你呀你,观念怎么这么闭塞,你算是给耽误了。我告诉你,爹好娘好,不如真金白银好。
  你还颠颠地,穿了身军装真以为自己多么英武光鲜,告诉你,这京城里,非富即贵,随便揪个人出来都比咱们象样,咱们就是边缘群体,别自我感觉太好,不然落差太大,不出三天,你就会郁闷地想撞墙。
  一梅你给他扫扫盲,什么古奇LV铂金包范思哲,你让他算算一年的工资够不够买一个破包。
  一梅却不吱声,只管拖拉着俞欢想把他弄进卧室,俞欢把着门还要罗嗦。
  一梅不知何故有些生气,不管他了,俞欢顺势倒在沙发上,还挣扎着想给我上课,一转眼,却呼声大作。

  答应了人友情客串车夫,倒不好就这么走开。好吧,没人招呼我,我自己敛巴敛巴,找个地儿窝下睡觉。
  日期:2018-09-18 15:32:29
  半夜里俞欢折腾了好几次,又是吐又是收拾,全体人仰马翻,一躺下,都睡死过去昏天黑地,直至被震天响的门铃声惊醒。
  我还没反应过来,沙发上的俞欢一跃而起,半迷糊半清醒,嚷道,怎么回事?出火警了吧?什么声音,要人命啊?
  一梅披着睡衣到门口一看,吓一跳,赶忙开门。
  我已经猜到是什么状况了,大概是我们睡得沉,没接着罗小赏的电话,她老人家上门问罪来了。
  罗小赏气乎乎地一边进屋一边摔包甩鞋子,她一边脱一梅一边跟在后头收拾,一边收拾一边皱着眉头。
  俞欢一看来的人是她,没好气地又一头躺倒。罗小赏拿脚踹他,叫他起来陪喝酒,俞欢理都不理她。
  罗小赏奇道,咿,一梅你家俞欢怎么转性了?居然敢不理我?不等一梅开口解释,罗小赏又发现一旁看好戏的我。

  啊哈,她兴高采烈,赤着脚一跳跳到我跟前,原来是你,是你给他撑腰他就又变成这样了。
  我无语,关我屁事。明明是俞欢那小子平日积怨已深,才仗着酒意甩脸子给她看,反正事后一句我喝醉了,就可以圆回这个场子。
  日期:2018-09-19 12:12:35
  她也不管在场的人怎么反应,自顾自拉开冰箱找酒喝,一边找一边还嘀咕俞欢家没好酒,最后抱了几罐啤酒来充数。
  一梅当然去劝,也是,姑娘家怎么能这么连轴喝酒,这不是喝酒,是发疯。
  罗小赏气哼哼地说,昨晚我没喝。今儿得补上,你们都得喝,都来替我庆祝。一梅告诉你,我们分手了。
  啥?连俞欢耳朵都伸长了,你跟那钢琴男分了?分了好,早分早好。

  就算他能成郎朗又怎么着?况且还不是呢?我说罗小赏,下回找男朋友你用用脑子,别尽招这种不靠谱的。我就不明白你看上他哪点了?
  罗小赏认真地想了会儿,说,我看上他哪点?因为他不象别人那样巴结我,捧着我,他很率性。
  俞欢绝倒,得,率性个屁啊!他倒是不巴结你,可他使唤你。那什么人呀,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出个门还要你背包。
  你是受虐狂还是怎么的?女孩子家找个男朋友被人捧着没感觉,往死里踩你倒来电,这什么思维啊这,这不是心理扭曲吧啊。
  日期:2018-09-19 12:52:56
  他那张大嘴巴说得高兴了,哪管我们哪眼神提示,只见罗小赏那两只原本乱飞的大眼睛呆一呆,怒意渐炽。
  不等我跟一梅调停,一罐啤酒已经凌空飞起,砸向俞欢,把俞欢砸得一声惨叫,然后清醒了,不吱声了。
  罗小赏冲了出去,一梅捡起鞋子和包送去楼道里却哪有她的身影。

  我把俞欢交给一梅,顺手接过一梅手里的物什,临行前不忘损俞欢一句:大嘴俞,二喜他们断得没错,你呀,早晚会死在这张嘴上。
  然后在他反击之前,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罗小赏没穿鞋子,当然跑不了多远。
  果然在小区门口,就已经看到大小姐跷着脚在那儿掸沙子。
  见我送上鞋子包包,也不多话,抢了过去给自己装备上。我看扫尾完毕,就撤了。
  罗小赏在后头喂喂两声,我装作没听见。这个火药桶,能不沾还是别沾。珍惜生命,远离罗小赏。下次我一定要记得把这几个字送给俞欢,省得他没事儿当炮灰。

  可是我忽略了罗小赏的个性,她是那种典型的逆反人格,凡别人要东,她一定得往西。
  如果我想让她远离我,就应该装出谄媚的样子。如若不然,一定大大激发她的十万个为什么,死缠给你看。这是我后知后觉总结出来的经验,那会儿我哪知道这玄机。
  日期:2018-09-20 14:31:48
  我很悠闲地拐出小区,进入商业街。俞欢大事糊涂小事聪明,下手早抢得还是二环边的房子,两边小铺鳞次栉比,挤挤挨挨,年轻的姑娘这家店里出来那家店进去,看得人眼花缭乱。
  听得后头嗒嗒嗒喇叭声,回头一瞧,车头都快顶到我屁股了。我不理她,她一劲儿在那儿拍喇叭,不依不饶,拍得我头大无比,只好就范,拉开车门,上了贼车。

  我已经发现写到罗小赏的时候,让我很厌倦,以至于懒得往下进行。不是厌倦这个人,而是厌倦跟她联系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以及那段时光中我自己的状态。
  我不能不公平,人家小姑娘不全是我笔下表现出来的那样刁蛮可恶。
  只是我写着写着,就会把她写成那样。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倾向。
  她只不过更直接,更嚣张地要她想要的东西,其实她也可怜,外表张狂内心脆弱。
  而我,扪心自问,我也没有自己描述得那么高尚,光明磊落。
  我不曾预料到貌似转机的一切,其实只是让我更深地陷入泥淖。
  我以为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其实是从一个池塘跃入到另一个池塘,水更深,前途更暗淡无望。
  而罗小赏打开的那一扇窗,让我更加清晰地窥见自己的困窘和逼仄,我即使十分迟钝,也终于理解了俞欢所感受的那些不甘心和种种羡慕嫉妒恨。
  日期:2018-09-21 11:24:57

  罗小赏拍着喇叭在人群里,是人挤车不是车挤人,她的车技极滥,起步刹车刹车起步这么一搞,她那绿油油的屎壳郎就频频熄火。
  她又是个极没耐性的人,拉开车窗冲着窗外嚷,你们就不能让我过一下么?
  只可惜她的声音如同一颗石子扔进深海,连点儿涟漪都不起。
  我倒没有惜香怜玉的心思,可是见过她歇斯底里的样子,惟恐她突然失控,一头撞上马路沿子,或者更糟糕,撞到行人身上。
  故我好心提了个建议,跟她换个座位,我来当司机,她当乘客。
  也不知哪根筋搭对了,她居然没有发扬一贯的逆反精神,停下车来,同我换了位置。
  我重新点火起步上路,迅速穿过行人众多的街道,上了环路。我也不问她去哪里,只管开。
  开了好一段路,罗小赏才提出疑问,你这是去哪?哦,你不是要送我吗?我往自己住的地方开。罗小赏显然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我又加一句,你不送我,那让我上车干嘛?罗小赏张了张嘴,没有回答。
  日期:2018-09-22 23:18:47

  她一路走,一路心不在蔫。但是带她进了我住的那幢楼,她开始瞪起了眼睛。
  我心里说,啊哈,显然大小姐没见过这个。
  单位的集体宿舍是几幢年久失修的筒子楼,估计是五十年代的苏式建筑,青砖黑瓦,跟俄罗斯人一样笨拙厚重,潮湿阴暗。卫生间,水房公用,还没有洗澡间。
  没进总部的人难以想象,有一大堆正当年华的年青干部,副营正营副团正团,就靠这么些筒子楼安家。
  想起在地方部队的时候,随便下来一个什么干部,大家都当神敬着,惟恐半点待慢,谁能想象他们回到北京,落脚的尽会是那么些地方。
  我被人带到这里时,心里凄凉地发涨。可就是这么处房子,还是有人关照的结果。
  我预料中罗小赏应该是捏着鼻子踮着脚尖走啊走,不等走完狭窄阴暗摆满杂物的过道,就要落荒而逃。
  可是偏不,她小人家瞪着大眼睛毫不含糊地走完全程,直到我打开房门,依然没有言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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