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英记得，初见是从市六考进市一的，有一次放学回家的路，初见的初同学赵涵跟她说，初见在市六是常年前三名的存在，这回考重感冒，发挥严重失常，要不然以她的水准，进市一科技班是手拿把攥的事儿。
　　这么想着，林月英又翻了翻同桌王小凯的成绩，498分，勉勉强强还过得去，而他另外两个室友田壮壮和杨伟的成绩有点儿不堪入目了，400分都不到，铁定是交建校费进来的。
　　其实这个也不怪，毕竟她们班缴纳建校费进来的同学一大堆，让她怪的是，从头看到尾，她都没有看到王小凯另外一个室友张云起的成绩。
　　当然，林月英也不怎么关心这个，只是有点怪而已，看完了班同学的考成绩，她准备把成绩单放回资料袋，只是她拿起资料袋的时候，里面掉出一张纸，是一张考成绩单，面还有张云起的寸照。
　　张云起的成绩单怎么单独放的？
　　林月英很好，伸手捡起成绩单。
　　“哆！哆！哆！”

　　好死不死的，这时候办公室外面传来敲门声，她赶忙瞟了一眼张云起的成绩单，急急忙忙收起来放回了办公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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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晴，天空贼鸡儿蓝。
　　张云起早早来到教室里，语课。
　　168班的语老师姓王，是市一的老资历教师，老牌山大学毕业的，算得个碗儿，无论在讲台还是厕所便槽前，他总是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张云起觉得王老师讲课确实生动有趣，他操着一口浓重的江川市口音，留着两撇玩世不恭的小胡子，从不一本正经的照本宣科，总是摆着一副老子想日天的吊样儿，在教室里指点江山，激扬字，常常把168班的一群小傻逼熏陶的如痴如醉。
　　不过这么精彩能开阔视野的课到一半的时候，张云起突然听见教室外面有人在叫他，扭头一看，是王贵兵。
　　张云起立马起身向王老师请假，说家里来人了。王老师摆摆手让张云起滚蛋，他自认为课讲的好，从不在乎学生迟到早退，完全是一副大局在握的样子。

　　张云起离开教室，和王贵兵一起在学校外面找了个凉亭聊事儿，张云起问到他最近还赌不赌博的事情，他摆着手说：“没，不怎么玩了。”
　　这种话张云起也只是听听，他没兴趣关心王贵兵的私人生活，说道：“这回我准备进800台掌机，打算拉你一起做，有没有兴趣？”
　　“怎么一起做？”
　　“你入股两千，我出一万，给你10%的分红。”张云起其实自己有11500块钱，800台掌机要12000块钱，500块钱的窟窿借一下也能补，但做人嘛，得厚道，没有王贵兵提供的这个渠道，他也做不了这个生意。
　　当然，他心里还有另一层更深的想法，做生意单打独斗是行不通的，以后做大了，像跑市场进货这种事儿他不可能再去亲力亲为，现在拉王贵兵入伙，等王贵兵熟悉这行的路数了，能替他做不少的事情。
　　王贵兵显然想法很多，没有直接答应，思考了会儿他才问道:“现在你一台掌机的纯利润有多高？”

　　张云起道:“25到30块。10%的分成是每卖一台掌机你能赚2.5到3块，销售这一块不用你操心，你要做的很简单，去深圳进货，然后等我卖完掌机收钱。”
　　王贵兵很有些意动。
　　其实他知道这趟买卖是稳赚不赔的。
　　每台赚2.5到3块，800台有两千多块，直接赚一倍不止，自己还不用操心最麻烦的销售问题，把货带来等着收钱。这年头干啥捶子买卖能这好呀？但是他也有自己的顾虑，问张云起：“800台掌机要多久才卖得完？”

　　张云起道：“两三个月吧，这个要看掌机的销售状况，如果到时候你急，我也可以提前给你分红。”
　　王贵兵有点儿不好意思，说道：“倒不是我急，小张，我晓得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对我也是真厚道，跟着你干，我不怕，只是我兜里只有一千多块钱，这还是你前边给我的那两千多块钱剩下来的。要不这么着吧，你先等我会儿，我去搞点钱入伙。”
　　“高利贷可别借。”
　　“哪能，我有正路子搞到钱。”
　　王贵兵起身摆摆手，匆匆忙忙地走了。
　　张云起回到教室里继续课，午吃完午饭后，他又接到了王贵兵打到男生宿舍的电话，跑到校门口和王贵兵碰了个头，王贵兵把两千块钱塞给他，他问王贵兵这笔钱是怎么搞来的？

　　王贵兵笑着说他自己兜里有一千四，最近打牌也赢了点钱，另外罐头厂还欠他八百多块钱的遣散费，拖了半年多了还没给，今天午他跑到罐头厂厂长办公室大闹了一场，把遣散费要到手了。
　　张云起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李雨菲，他知道李雨菲的老爸是罐头厂厂长。当然这跟他没什么关系，他问王贵兵道：“你有没有盛龙电子销售部的电话？不是刘志强的。”
　　“有啊，但这次我们不找刘志强了？”
　　“不找，我们直接从厂里拿货。”从厂子里拿货只要15块一台，但从刘志强那里拿货要20块一台，相当于每一台他要吃5块钱的回扣，进800台货可是4000。特么的，4000块钱拿来嫖娼，都能玩一整年不带重样的学生妹了。
　　“那成，我把盛龙电子销售部的联系电话给你。”王贵兵在旁边的小卖部借了纸和笔，写了一串数字递给张云起，张云起让他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下深圳提货，货款会直接汇到盛龙电子的公司账户。
　　王贵兵人是不错，长得又高又大还挺能打，但是有赌博这个坏毛病，这趟去深圳进货要12000货款。拿万把块钱给一好赌之徒，张云起还没那么天真无邪。

　　王贵兵离开后，张云起跑到街边的公用电话亭把电话打到盛龙电子销售部，接通之后，对面的客服亲切道：“您好，这里是盛龙电子销售部，我是……”
　　张云起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我打算在你们盛龙电子进一批俄罗斯方块掌机，定价15的那一款。”
　　一听到是进货的客户，对方的口气更加地亲切了起来：“请问您贵姓？哪里人？准备进购多少掌机？”
　　“免贵姓张，江川市人，800台。”
　　“那您是汇款还是亲自过来一趟？”

　　“汇款。”
　　“那您什么时候汇款？”
　　“你把你们公司的账户给我，我等下会打款过去，三天之内应该能到你们公司的账户。”
　　九零年代的汇款虽然远不后世方便快捷，但1991年央行牵头成立了金融卫星通讯和全国电子联行系统，以前的传票、凭证大多都已经告别了纸质，而是通过一段加密后的电发送到几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