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往春天的火车》
第53节

作者: 星光碎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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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队长十分重视此次稽查行动,做了周密的布置。他信得过春水,决定派他先侦察一番,把民房的地点、周围的情况、走私烟隐藏点、值守人员等摸清楚。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军人出身的朱队长深知这一点。
  春水能受到朱队长的重视,心里很受用。他觉得朱队长是个真男人,做事有担当,可他人少势薄,经常一些好想法好主意在局里得不到采纳。朱队长中层干部做了好多年了,论能力与资历,他都应当是副局长了,可几次提拔都没有他。虽然他嘴里不说,心里也郁闷着呢。可工作起来他就是个拼命三郎,个人的委屈全放一边。
  朱队长说,这次任务,除了局领导,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春水深知责任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
  要调查的仓库座落在城郊。这里几年前还是一片一片肥沃的良田,后来搞开发,厂房一幢一幢地建了起来,田地不断地受到蚕食,剩下的田地,大都荒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又要被征用,农民索性不种了。
  春水先坐车,又走了二三里路,就来到一片空旷处。田里长满了杂草,春水跳到田中,泥土硬垹垹的,像是夯实了。他低下头,蹲了下来,掏了一块泥土闻了闻,没有老家泥土的芳香,倒有一般腐烂的气息。他摇了摇头,想这样的土质就算种庄稼也没有收成。不过,在空旷的田野,心情顿时畅快了许多。

  正当他四处张望,想发现哪里才是隐藏的仓库时,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啜泣的声音。声音不大,却传得很远。这是个女人的哭声,长一声,短一声,似有无尽的哀怨,似有难言的忧愁。春水在啜泣声的引导下,一直往前走。
  走了一里地,才看到正在啜泣的女子。她正在给白菜地松土,一边干活,一边哭着,偶尔停下来,拄着锄头,无助的样子。她看上去三十多岁,脸庞瘦俏,由于穿着宽大厚重的外套,她显得鼓鼓囊囊的,有点儿笨拙。她头上戴一顶男式的黑帽子,帽沿拉得很低,直到她的眼睛。偶尔她会脱去帽子,春水这才看清她有双清澈如水的眼睛。脚上是一双粗笨的鞋子。除了外套,她还围着一条大号的灯心绒围裙,围裙上有四个大口袋,用来装一些她干活时需要用的工具。

  春水不觉对她产生了好感,走近去,问她:“大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女子独自啜泣着,正沉浸在自己忧伤的情绪里,没有发现春水的靠近。突然听到有人问她,不禁一怔,停住了啜泣,用袖口擦了擦眼睛,看着春水,没有回话。
  春水很怜惜她,又问:“大姐,你这是怎么了”
  这女子欲言又止,犹豫了一番,说:“我没什么事,你走吧。”
  春水的执拗劲上来了,又上前一步,说:“我就在不远处的铸造厂上班,吃完饭没事出来走走,说不定咱们都是邻居呢。远亲不如近邻,如果你有什么难事,不妨说说。说不定以后我有什么难事会求你帮忙呢。”他知道自己是来调查侦察的,不能表露真实身份。
  女子忧怨地说:“只怕我的忙没有人能帮得上。”
  这更加激起了春水的好奇心,他拿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央求着女人说出难处来。
  女子见春水一表人才,眼神里透着坚定刚毅,不像个坏人,就放下手中的锄头,走到田埂边,脱下围裙,放在田埂上,自己先坐了下来,然后示意春水坐下说话。
  夕阳挂在天边,余辉照射在他俩身上。春水看着身边的女子,体态匀称结实,长久的劳动,使她的皮肤黝黑,但却发出健康的色泽。她的脸上有一道伤痕,像是刀刮过一般。

  春水就问她,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她说是家里男人打的。她男人在菜市场卖肉,性格急躁,说话粗鲁。当初因为她父母贪图他家殷实的财产,嫁给了他。开始几年,还过了正常的日子。后来,她还是没有生孩子,他就动不动发脾气,后来发展到拳打脚踢,棍棒相加。打女人会成为习惯,一次两次,打顺了,隔几天不动手他就手痒。
  每次受到殴打,她都气呼呼地回娘家。父母看到她受了欺负,只是唉声叹气,恨当初看走了眼,没选对女婿。但老人家都认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女人的命。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能有什么办法呢离了婚,后半辈子怎么办呀每次在娘家呆几天,她男人都假惺惺地来接她回去,父母也劝她回去,她只能回去了。她男人来接她,是因为需要她了。她长得秀气漂亮,晚上,男人把她按在床上发泄欲望,然后,又故伎重演,又打又骂,特别喝了些酒后,更是出手狠辣。

  她都不想活了。她想先杀了男人,再了断自己。但这只是在受到殴打后的过激想法,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平时杀只鸡都不敢动手,何况是杀人她只是忍,寄希望丈夫的良心发现,期盼着男人能改掉打女人的恶习。她心里也自责,为什么她不能生育呢她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她能生,男人就不会打她,这个家就会和睦幸福了。
  她到处求医问药。钱花光了,就借。到如今,债台高筑,药吃了不少,见的医生不计其数,但效果甚微。
  一晃,她到了三十五的年纪,青春没了,生育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她绝望了。
  昨天她男人又打她了。她今天中午才下床,浑身疼痛,在家里一个人呆着又闷得慌,就到田地里透透气,顺便干点活。想到伤心处,忍不住就哭了。
  又一个因不能生育陷入痛苦的女人。
  春水看着她,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他安慰她:“看开些,说不定过段时间你就当妈了”
  她说:“人死生有命,这命里有后没后,也是天生注定的,这是我那该死的男人,看不开,把我当出气筒。”
  春水有不同的看法。他说:“我不这么认为。你的不幸是因为你嫁错人了。俗话说,郞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门。你男人经常打人,这是家庭暴力,是要受到谴责的,严重的还要受到法律的惩罚。这样的男人,就算你会生育,他照样会打你。”
  这女人听着有理。她又说:“不管怎样,我还是想生孩子,做母亲。听着别人的孩子叫着妈妈,我心里就特别难受。有了孩子,我想男人的脾气也会好些的。”
  春水沉默了会,这时天色已晚,暮色笼罩了大地。女人站起了身,准备回家了。她家离这儿不远,拐个弯就到。春水也站起了身。
  春水想估计从她这儿到打听到一些消息,她是这儿的人,对这里的人熟。就问她能不能留个姓名与电话。
  这儿的女人性子直,也没什么隐藏的,爽快地对春水说:“我叫红月,能不能告诉你的名字呢”
  于是,俩人交换了电话号码。

  红月让春水有空到她家作客。白日里,她都是一个人在家。
  红月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问春水:“你是工人没事到这儿做什么我觉得不像。”
  春水笑了笑。
  她那个做屠户卖肉的男人整天不在家,听她说很有能耐,除了没什么文化水平是个大老粗会打人外,其它不赖,特别能挣钱。
  春水问她卖肉能挣大钱她说有时也做做其它生意。说到这儿的时候,她突然有些警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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