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到哪里去。可是,我不想理会了。
我已经新生疲惫,无心恋战。
王绍东把车停住,对我冷冷地说:“给我滚下车。”
我才发现我除了手机,什么也没有带。包包在李波那里,我身无分文,只带着一个手机,被王绍东带到了我前几天才来过的海边。
他过来拽住我,不理我穿着高跟鞋,就这样拽着我,让我东倒西歪地跟着他走过了那些碎石横行霸道的海岸。
最后,我被他摔在那些尖锐的石头上面。而我的手腕刚好着地,被那些尖锐的石头撞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有点晚了,冒出来的血看上去不像鲜血,更像一股源源不断冒出来的巧克力酱。
王绍东蹲下来,用手捏住我的下巴说:“邓七七,痛吗?”
我怒视着他:“我当然痛,我痛恨你罢了。”
他被我这个回答激怒了:“你凭什么痛恨我,就凭着我今天让你当了一回小丑吗?我说话算数,我说过,要让你更加不幸,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忍住剧痛极度轻视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幼稚,谁年轻的时候不都被甩过那么几回,甩了就甩了,找下一个就好了,这个年头,痴心不再流行,脑残和弱智却在流行。比如你。”
他一下子松手道:“对,我脑残,我弱智,或者是我恶毒,我就是不想放过你,就那么简单。”
我爬起来,把高跟鞋脱掉,丢在一边,细细地检查了一下手腕,似乎没伤到骨头,我心里的大石总算放下来了。我拿出电话给张岱打电话:“我说,我在前几天在的那个海港码头,你过来接我一下。”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等到张岱的回应,电话就被抢了,王绍东轻视地看了看我,然后把我的手机给扔到了海水里去了。
我愣住了。没错,他把我的手机扔到了海里去了。那现在,我就是身无分文也没有通讯工具,和复仇魔鬼王绍东呆在一起了。
他看着被气得发抖的我,轻笑:“这下,你就一个人呆在这里慢慢等天亮吧。”
我忍着差点就汹涌而下的眼泪说到:“王绍东,你就真的恨我至此?不过是年轻的时候的一场闹剧罢了,年轻的时候,我们根本不懂爱情,离离合合很正常,既然你已经让我在那栋写字楼身败名裂,你也应该放下那些恨意,重新开始生活。”
王绍东却偏不,他绝强地看着我说:“邓七七,我告诉你,我不可能放下你对我所做的那些事,你这个贱货,差点毁了我的人生。而我现在回来深圳,也不过为了回来,毁了你。”
寂静的海面,一点声音也没有,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些尖锐是我碎石上面,等待着张岱最后的救援。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岱终于到了,连同他一起的还有李波,何晓华,李默默。我张了张嘴想假装笑一下,却一点笑容也挤不出来。
李默默走过来一把抱住了我说:“七七,没事了,想哭就哭吧。”
我看了看李波,他一副我很无辜,他们逼我说的表情。
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就在刚刚,我的心里面添了一座新坟,里面埋着的,依然是王绍东。如果有人掏开我的心房,就会发现里面的荒原上所有的坟堆,里面埋着的人,全部叫王绍东。
就让我把那份乱七八糟的情事埋掉吧,反正我越来越不懂了,不懂这么些年了,他怎么依然记恨着那场不得已的分手,依然记恨着我,而现在,他回来,是为了毁灭我。他的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他说我毁了他,然而我却不知道,朱佩告诉我,我离开他是对他最好的,我又怎么可能毁了他?我邓七七何德何能,能厉害到毁掉一个人?
我哭没哭,我不知道,反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我的眼睛肿得厉害。
或者,是在梦里哭了吧。
洗脸的时候,洗手盆里面的水映出了一张特别挫的脸,这张脸上面写着纠结,复杂,无奈,还有自尊阵亡这些字样。
我沾了一点水,细细地敷在眼睛周边,刺痛感传来,我才想起,这个眼前那么挫的人,就是我自己。
昨天晚上留下的伤口早就被何晓华那个巧手的妹子帮忙撒了云南白药用纱布细细地包扎好了,那些泛着白色光芒的布料,仅仅地缠绕在我的手腕上,我有一个错觉,我昨晚是不是要割腕自杀了?
应该是没有的吧,人生已经惨淡如此,也并非不是死亡不能带来一了百了的终极,而是我觉得苟活着,也不错。
我拿起了包包,随便穿了一双平底鞋就走了出去。
如同往常一样,我住的这个地方,每一天早上挤公交,都像在参与着一场弱肉强食的生存大挑战。看着人头涌动着的站台,每一个人都在拼命地往上挤,并且原本自己在挤着别人嘴里却骂骂咧咧:“现在的人太没素质了,都不懂得谦让。”我感到这座城市可笑极了。
而我邓七七也可笑极了。因为我很快就加入了这场可笑的生存大挑战里面,如同往常一样,一边挤着别人,一边嘴里不断地吐槽。
但是今天有点意外,就连中国大妈都为我让路了。
我想了想,可能是因为我的手腕上缠绕着白惨惨的纱布吧,不过这是好事,我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不算那么挤的位置。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因为之前那个手机被王绍东扔海里了没捞上来,我跟张岱借了一个备用机买了一张新卡,没想到它却一大早就响了。响了好久我才想起这个是我的手机铃响,于是我手忙脚乱翻出手机看都没看就接通了。
李波在电话里面问道:“七七,要不要我去接你上班?”
我用肩膀和侧脸夹着电话说:“我早就挤上公交了,今天不错,我包着手腕,别人都以为我自杀未遂,纷纷给我让了一条路。”
挂了电话才发现好多人望着我啊,那种感觉像在看一个神经病,我只好讪讪地笑了一下,低下头装作看信息,其实这样时候,根本就没人找我。
用余光扫了一下,才发现那些人望着我的时候,眼睛里面有着点怜悯的意味。我苦笑了一下,是啊,我看起来太挫了,白白浪费了这副好好打扮一下秀一下身材还能出去见人的皮相。
去到公司的时候,李波刚好停好车走过来,他看了看我说:“你没事吧?”
我回了一个善意的微笑给他,接下来说了一句让他差点吐血想要旧地弄死我的话:“昨天顾着配合演戏,忘了说,你的新车不错,原来当仓库文员那么挣钱的啊?早知道我就不去当那个狗屁不懂整天打杂的文案了,当仓库搬搬抬抬来钱快,反正我有的是力气。”
我说完,顺势秀了秀自己干巴巴的手臂。
李波笑了一下,接着叹了一口气说:“还能开玩笑,看来是恢复得不错,但是七七,我好歹那辆车开了很久了,我还能有更低一点的存在感吗?“
我哈哈大笑。
但是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当我准备踏入办公室的那一刻,我的名字就开始不绝于耳。它从这个空间各个缝隙不断地灌进我的耳朵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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