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说他真没销赃。
矮个子说那对不起了。重新把春水吊起。
捱到了夜里十二点。春水眼皮直打架,朦胧间真欲睡去。对面坐着的是矮个字丨警丨察。
他给了春水一巴掌,“想睡就交待问题”,春水一个激灵,稍微清醒了些。
“我实在没有问题呀,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矮个子不理他,继续玩着他的手机。
过了一段时间,春水又打起盹来。迷迷糊糊间,脸上感觉凉凉的,还有些湿。睁开一看,矮个子把一杯水泼到了他脸上。
他又睡不成了。只要他一合眼,矮个子总有办法弄醒他。
夜过去了,天亮了。矮个子去休息了,高个子来接班。春水整个身子轻飘飘的,整个世界看起来象小时候看的黑白电影。
春水还是很困。眼皮老打架。高个子就会过来伸出他的长腿,给上几脚。
到了中午,春水总算有了东西吃。他们给来了碗泡面。春水感觉精神了点。
胖丨警丨察来了,还是要春水交待问题。春水还是说他没做坏事。胖丨警丨察说嘴还挺硬,有你好受的。
他们把春水的右手铐在审讯室铁床的铁杆上,左手铐在椅子上,让春水呈马步姿势蹲着。
被吊了好几个小时,又吃不好喝不好,加上一夜没睡,春水的魂魄十分已走了九分。现在又要蹲马步,春水哪受得了。刚几分钟,春水就倒下去了。手铐把手勒得鲜血直流。
见出血了,他们便松了一个手铐。春水的一只手铐在床上,人瘫软在地上。
春水就这样挺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他们三个都齐了,问春水:想交待了吗
春水现在已经说不出话了。一高一矮的两人就架住他,胖丨警丨察对着春水的肚子一阵老拳。
春水吐了,肚子火辣辣的,感觉里面的器官移了位。春水跪了下去,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了。
他的沉默反而激起了高个子的兴致,他对着春水的裤档踢了两脚,“我看你装硬汉,我最瞧不起你这号人”。
春水感到锥心的疼痛,什么东西正在破碎,如一个个毒蚂蚁钻进他的五脏六腑。火辣辣的感觉窜上心头,爬上脑袋,渗到双膝,一直传遍了全身。血液仿佛滚烫得要涌出来,又仿佛都要凝固了,流得非常沉重。档部好像挤进了千百个魔鬼,它们撕裂着春水,蚕食着春水。春水拼命夹着双腿,想把他们挤出去,可越挤越痛,无济于事。接着,魔鬼好像累了,火辣辣的感觉变成了麻木,腿已不是春水的腿了,手也不是春水的手了,疼痛的档也不是春水的档了。春水的肉体也不是春水的了,春水找不到自己的肉体感觉了。最后,连麻木的感觉也没有了。春水已没有了感觉。
他晕了过去。
春水送进了医院,命是保住了。可他的档部……。
公丨安丨局的说法是春水在审讯问话期间,情绪急躁,试图逃走,在翻越一座墙时被硬物卡住了档部,造成了伤害。
案子也因为这样而不了了之。春水躺在病床上,一下还理不出头绪。一切已经发生了,却不知道为何会发生。就贪便宜买了一辆偷来的摩托车,却差点搭上性命,春水一方面埋怨自己贪小失大,一方面想着内里的蹊跷,为什么要几次三番地找上他他得罪了哪个大爷了
春水的父亲来了,对春水说,先在医院医着,等好点了,回家去,调理调理。春水看着父亲佝偻的身躯,心里一阵难受,自己本想多挣些钱,让家里人过得舒服,扬眉吐气,可没想到这麻烦事一个接一个,还让家里人担心受怕。春水觉得一家人颜面都让他给丢尽了。
春水父亲早年长在外面跑,在村里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他对春水说:“咱们先把伤治好养好,这是最重要的,其它的事不要管了,我去处理。”春水的店父亲在打理着,虽然父亲不太懂手机,但他熟记各种手机的价格,不会出错,生意还在做着,店不至于关门。
父亲还跑公丨安丨局,希望讨个说法。堂哥接待了春水父亲,说:“春水的事情不大,就是买了几辆赃车。局里的人本想问个清楚,做些调查的,没想到春水年轻气盛,脾气急躁,几句不合,就想逃跑。结果竟成这样。我们也算老乡了,这个忙我会帮的,一是叫他们这个事情不要调查了,到此结束;二是适当地为你们争取些医疗费。也希望你们到此为止,不要再去上丨访丨了。”
春水父亲知道春水是被打成这样的,本想讨个说法的,可堂哥钟洪已经这样说了,也不好再提什么条件了。能争取到医药费,已经不错了。
秀姑来看了他。春水与秀姑已经许久没有见面了。这次秀姑没有说什么道歉的话,春水感觉到,她心里已经没有上次出事时的内疚了。春水看着她把买来的水果摆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心里想,和她是什么关系呀女朋友又没有深入的情感交流,没有男女间恋爱的甜蜜,没有彼此间的挂念,这算是女朋友吗
春水正在胡思乱想,秀姑对他说:“我走了,店里比较忙。你好好养伤。”春水本想叫住她,让她聊聊嫂子和堂哥的近况,又觉不太妥当,只好让她走了。
他刚成为见义勇为的名人,一下子又成为了销赃的不法分子,不明不白地挨打受伤,又糊里糊涂的进了医院。他觉得这背后有人操纵着这一切,他呢就是一个木偶,受人摆布。
他感到憋屈。
最近他看了很多书,知道法律的重要性,什么事都得的,无法无天一切就乱了套,他深信其中的道理。他就算是销赃了,也不应受到毒打。
他想找人评评理,想找到公平正义。
可他现在身上还有伤,父亲已经年迈。他对春水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务之急,就是把伤养好。父亲还说,人有时候,得会忍,不要一味气急败坏。
父亲的话他觉得有些道理。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想着怎么样去告打他的两个丨警丨察,可告状是要讲究证据的,事发当时,没有留下一点证据,医院的验伤报告,也被人拿走了,医生吱吱唔唔的,说不要再深究了,留下条命比什么都好。
他感到有一种无力感。
上次西湖救人,他认识了电视台的一位记者,有一次,他发了条短信给记者,希望能为他伸张正义。记者好像知道点情况,说还是不要深究了,本来是要他的人头的,现在有条命不错了。
他不知道到底得罪了谁。
实在忍不住,他还是给嫂子发了短信。嫂子的回信很简单,说:“对不起你,好自为之,努力生活。“
他不知道嫂子为何要说对不起,但嫂子的话他还是深信不怀疑的,努力活下去。他有空就看书,只有看书学习,才让他忘记痛苦与屈辱。
过了春节没多久,就是春耕的时候了。春水吃了早饭,便跟在父亲身后,到田里劳作去了。小路旁的小花草散发出怡人的芬芳,也沾满了春水的鞋。春水索性脱了鞋,光着脚丫走在田埂上。
手机店年关就关门了。一年忙到头,几乎没挣什么钱,再开下去,老本也快没了。店关门了,春水反倒感觉轻松多了。春水的身体也还虚弱,父亲要忙田地的事了,不能老照料那个不挣钱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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