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黄土塬》
第51节

作者: 关陇忖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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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8-04-10 09:06:52
  在大家的目光交聚着黄东东的时候,坐在客人中间的耿梅目不转睛地看着黄东东,瞬间也感到自己有了白皮那样的体会。因为有魅力的人,辐射给他人的能量远不止一个人的感受。在特殊时刻,人往往压抑在心底的东西会被带动出来。耿梅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黄东东留给她的片段记忆—
  黄东东开起饭馆的第一年过春节,耿梅邀请黄东东三口到他她家过年。晚上,窗外不时响起了节日的鞭炮声。耿梅和方秀秀俩口坐在自己的卧室里,看着电视,聊着天,话题不知不觉地说到了学生时代,说到了过去经历的事儿。耿梅说她在外地奔波的那些年,每次回来,还没到家,就闻到了臊子面味儿。说外地的饭再好,都没有咱们家乡的味道。黄东东说:我也是,在监狱里做梦都梦见吃家乡的臊子面,荞面搅团。所以刚回来那几天,天天让秀秀给我这些饭吃。方秀秀说:他不仅爱吃,还爱逛集市,逛集市时走路还背搭着手,村里人说他不像牢里回来的人,倒像个下来视察工作的乡干部。耿梅一听,咯咯笑了起来。黄东东说:装样子呗,我是故意装的,我不像把监狱里的习惯带回来。耿梅即说:装得好,人越是困难,越要装个样子。我就欣赏你这个气派。

  说起往事,他们都像忆苦思甜似的,有些情不自禁。方秀秀说那些年,如果不给陈占霞刺绣香包,如果自己没有刺绣这个手艺,她连种地的钱都没有。耿梅说现在开了饭馆了,天天有收入,有时候还碰见方秀秀在剪纸,认为方秀秀是一根筋,爱上啥就不放弃了。方秀秀说:放牛的到死忘不了吆喝。我奶奶说她在六零年差点饿死,那时候没啥东西剪纸,她就拿树叶剪,至少打发心情呗。说着,从手机里翻出一张剪纸图片,让耿梅看。耿梅一看,发现这幅剪纸的构图是:一颗大树下,坐着一个叼着长烟锅的老者,老者左右,坐着两个一男一女。喜鹊、蝴蝶、小狗在树上树下活动,就问方秀秀:这是啥意思呢?方秀秀说:我们村上当年修庙时,请了一个叫顾智德的老先生画庙,这个顾智德就是现在顾支书的老爹,已经去世了。当年,我给他帮忙时,顾老先生还带了一个学徒,我们三个人每天待在庙里,从早上画到晚上,有时候累了,坐下来休息,这个时候,老先生不是给我们讲讲他经历的故事,就给我们念一念他写的诗歌。至今,我还记着他写的一首诗。耿梅忙问:啥诗,快给我念呀。

  方秀秀就朗诵起来:
  依山傍水,
  瓦屋基建,承包几亩责任田,
  种粮种果,收多收少,由俺不由天。
  田里归来,与老婆娃娃树下言欢,
  猫儿狗儿左右陪伴,
  朝也安然,暮也安然。

  热炕炕上电视看,
  粗布丝绸身上穿,
  长也顺心,短也如意,
  不跟别人评长论短。

  小米白面,一日三餐,
  花前瓜下,吃桃尝李,
  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放眼云卷云舒,任它红尘滚滚,

  胸中自有风景,
  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日期:2018-04-11 09:04:06
  耿梅听完,咯咯一笑,说:写的好得很。方秀秀说:这幅剪纸,就是根据这首诗剪的。耿梅说:这首诗就是描述了农村一种生活情景。方秀秀说:就是的。耿梅说:你觉得这种生活怎么样?方秀秀说:不错啊,有地种,有粮吃,有衣服穿,家里安然,就是好日子。耿梅微微一笑:这种生活养老还行,如果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中,脑子就僵化了,人没有创造力了,社会就僵化了。所以,乘咱们年轻,要好好挣钱,等将来老了,咱们再回到老家,盖一处房子,养一些花,伺弄花草,种种菜。黄东东说:我打算将来在我的地里盖一幢别墅,建一个植物园,种上一百多种树木,养上些鸡呀羊呀的,让城里的人来休闲,吃农家乐。耿梅呵呵一笑:到底和当年不一样了,还有了盖别墅、建农家乐的想法,脑子比我都走得快了。方秀秀说:你听他胡吹哩。就这个小店,老账一还,房子一买,将来娃还要上大学,哪来钱在农村盖别墅。耿梅说:我觉得东东不是胡吹,既然能想到这,肯定能做出来。现在做不出来,将来肯定能做出来,只要把这个店好好开下去,就有希望。黄东东立即目光赞赏地看看耿梅,什么话没说,但当方秀秀去上卫生间时,黄东东说道:我的这些想法,还是受你的启发。耿梅说:证明你脑子灵光,会转弯子。黄东东说:不知咋的,几天不见你,还有点想你。你平时到饭馆多来转转,想吃啥,提前吭声。黄东东说这句话时,耿梅看出,黄东东说这句话时,是带了眼神和感情…

  从那时起,她就感觉与方秀秀相比,黄东东才是她真正的知己和朋友。不论自己说什么,都会引起他内心的共鸣。在某些时候,她感觉黄东东把自己当家人对待。得知耿梅喜欢吃美食城那一家的鸡爪子,他隔二差三的,总去给你耿梅每一份,送到别墅里,如果她不在,就放在茶几上走了。不论走到那里,只要给方秀秀买个小礼物,必然有耿梅一份。碰到新上市的水果,还没等耿梅买,他都主动买来了。对自己喜欢吃什么,他都了如指掌。特别是他俩合作酒店以来,黄东东总是大事小事都跟她说,譬如这几天蔬菜市场菜价涨了,他告诉耿梅,过几天,菜价回落了,他还像汇报工作似的告诉她。他在合作上的公正与开放,使耿梅心里暗自感动。不论说什么,他都在自己跟前显得客气,礼貌,友好,偶尔中,总有种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当自己的目光迎上去时,他又躲开了。他俩就这样相互敬慕、又相互克制地相处着,感觉合作得充实,快乐,充满了淡淡的幸福感…

  因此,当她的合作者和朋友黄东东被掌声保卫时,耿梅不由得浮想联翩,感到心里充满了诗情画意。她觉得选择黄东东这个合作搭档,是选对了。只要他在自己身边,豪车、别墅、实业、名望和财富,这些美好的东西不会没有。
  日期:2018-04-11 15:12:30
  在耿梅盯着黄东东心里想这想那的时候,方秀秀却表情沉静地看着这一切。自从进了城,方秀秀发现黄东东确实变了,尤其过了四十岁之后,这一些想法上,处理事情的手段上都比往年成熟了许多,而且脾气也比年轻时好了一些,总之,黄东东的变化与优点,她看得很清楚,心里也有了一种踏实感。但是,在内心深处,方秀秀对黄东东的统治欲还没有减少,并且随着家庭日子和事业的兴起,她的统治欲越强。她知道人在顺当时容易膨胀,容易忘乎所以,容易被人利用或勾引。因此,为了维护她的统治欲,不论别人怎么赞美黄东东,她在表面不会迎合的,尤其在耿梅面前,她表现得很冷静,似乎赞美话再多,气氛再热烈,都与她无关。正当做人,本本分分挣钱,家庭和睦平安,是她永远的追求。她的心里没有豪车别墅的概念,只要生意平稳,有个房子,能过日子就行。地沟油事件虽然给她带了一定的负面影响,但这个事件发生过后,她在管理上更有方向感、更成熟了,没用多久,生意就恢复了往日的状态,进入了正常轨道。现在,饭庄的生意很平稳,方秀秀每天操纵着饭庄这个系统,按部就班地在这个轨道上运行着,已经习惯了起早贪黑的生活,习惯了每天有一些油腻腻的钱进入口袋,间隙剪剪纸,绣绣花,或在电脑上学学设计,上上网,可以说,她的生活进入了一种从容而充实的状态。

  日期:2018-04-11 21:10:02
  人的生活一旦进入从容状态,心就比较静。在生意圈里周旋的人,心越静,越有悟性,心底纯净,目光锐利,头脑清楚。因此,加上剪纸艺术的熏陶,方秀秀越来养成了一种淡雅如菊的气质。如果不了解她,从气质上很难看出方秀秀是个开饭馆的人。
  两个多小时后,婚礼结束了。方秀秀从酒店直接回到饭庄,在棚屋睡了一会儿,四点左右,来到店里,给晚饭做准备工作时,马华打来电话,说她已经在大雄酒店订了一桌饭,饭后去唱歌。说某人开起了一个歌厅,叫“皇家豪门”,装得很豪华,很有档次,她想请几个朋友晚上去那消遣。方秀秀说:我接了一点剪纸的活儿,白天没时间,全靠晚上干活呢。马华说:别一头扎在那玩意儿里面,不食人间烟火,你好歹是个艺术家,活的洒脱一点行不行?

  虽然方秀秀是马华通过耿梅认识的,但她发现方秀秀比较喜欢自己,经常夸她长得漂亮,日子过得好,说她家里有书香味儿。心里有啥事,也经常跟自己说说。几天不见了,还打电话问候问候。每当创作一幅比较好的作品,总要发给她看看。但她知道方秀秀性子直,爱憎分明,眼里容不得砂子,性格上有雷区,因此她就尽量去遮掩,去迎合。譬如知道方秀秀厌恶赌博,就从来不在方秀秀跟前提与赌博有关的事儿;知道方秀秀心眼比较小,她拿黄东东的50万也没告诉她。知道方秀秀喜欢人评论她的剪纸,她就投其所好,断断续续地帮她推销不少剪纸。在方秀秀面前,她给其尽量展示的都是些教育孩子、家庭烹饪、丈夫事业方面的正能量。由于她出行有车,隔二差三的,就把方王秀秀拉出去转大街买衣服,吃个小吃,做个美容护理什么的。见方秀秀不太喜欢进歌厅,她就有意引导,让她逐渐适应这种消遣。

  今天,她与王浩浩合作赢了60万,个人落到了32万,这是她破天荒地第一次赢了这么多的钱,心里自然非常高兴,万分澎湃!她需要好好释放释放,庆祝庆祝!因此就打电话叫了方秀秀。
  方秀秀见马华执意叫她,就答应了。晚上七点多,方秀秀就提前回到家里换衣服打扮,然后和黄东东一同去了“皇家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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