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尹子奇又征兵数万,攻打睢阳,先前许远调集了六万石粮食,而河南节度使虢王李巨命令睢阳拿出三万石分给濮阳和济阴(今山东菏泽曹县)二郡,许远多次与虢王争执,无奈,最后只好服从命令,而济阴得到粮食不久,就投降了叛军,到了这个月,睢阳城中粮食吃完了,将士们每天只有一合(十分之一升)的粮食,粮食中又杂着茶叶,树皮,纸等,而叛军粮道常通,兵败复征,睢阳守军得不得补充,越来越少,旁边郡县援军也没有来,至此,士兵消耗到只剩一千六百人,而且都又饥又病不堪战斗,张巡修补守城兵器拒守,虽然城中只有一千多将士,但叛军连续攻城几十天,绞尽脑汁,用了各种办法,都没能攻克,叛军对张巡卓越的军事才能彻底服了,不再攻城了,而是在睢阳城外挖了三道战壕,立好栅栏守卫,张巡也在城内挖战壕以防敌军攻陷城池。张巡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展现出了他卓越的军事才能,此后,他还将坚守睢阳城三个月,直到最后城破为国捐躯。
张巡许远抗敌
八月,朝廷任命宰相张镐为河南节度使,睢阳守城将士死伤之余,只剩下六百余人,张巡和许远分而守之,张巡守东北,许远守西南,与将士们一同吃茶叶和纸,此后二人都在城楼上,不再下去,叛军来攻城时,张巡以逆顺之理劝说,因此很多叛军将士归顺张巡,为张巡死战,前后有二百多人,当时,许叔冀在谯郡(今安徽亳州),尚衡在彭城(今江苏徐州),贺兰进明在临淮(今江苏淮安盱眙县),三人都拥兵不救,睢阳形势越来越严峻,张巡令南霁云率领三十骑兵突围而出,向贺兰进明告急,南霁云出城后,遭到数万叛军阻拦,南霁云直冲敌阵,叛军披靡,南霁云杀出重围后,只损失了两个骑兵,到了临淮,见过贺兰进明,南霁云请求贺兰进明派兵救援睢阳,贺兰进明对南霁云说:“现在睢阳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陷落,发兵有什么意义呢?”南霁云焦急万分,对贺兰进明说:“睢阳如果已经失陷,我请以死向您谢罪,而且,如果睢阳陷落了,叛军马上就会进攻临淮,睢阳和临淮唇齿相依,您怎能不救呢?”贺兰进明喜爱南霁云这股勇敢精神,但不同意他的请求,想留他为自己效力,贺兰进明宴请南霁云,席间,南霁云慨然泪下,说:“我从睢阳来,睢阳人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吃什么东西了,我就算想吃,也难以下咽,您坐拥强兵,却眼看着睢阳陷落,没有救援之意,这哪里是忠义之士所为?”随后,南霁云咬掉一根手指,对贺兰进明说:“南霁云既然没有完成主将的命令,就让我留下一指以示我已来过临淮。”座中之人都被南霁云的英雄气概感动的潸然泪下。
贺兰进明并非不愿意救睢阳,先前房绾当宰相,厌恶贺兰进明,派贺兰进明出任河南节度使同时,也派了许叔冀当贺兰进明的都知兵马使,二人都兼有御史大夫头衔,许叔冀自恃麾下士兵精锐,而且与贺兰进明都是御史大夫,因而不受贺兰进明节制,贺兰进明不分兵救睢阳,不只是嫉妒张巡许远的功名,更是怕被许叔冀袭击。
南霁云知道贺兰进明最终也没有出兵之意,便向睢阳返回,途径宁陵,他带着宁陵步骑三千人突破叛军的包围进入睢阳城,城中将士得知无人来救,都绝望的哭了。而叛军也知道没有人会来救睢阳,便对睢阳围之益急。
四、为国捐躯
时间到了至德二载(公元757年)十月,上个月,朝廷在回纥的帮助下,终于收复了长安,而在睢阳,坚守了十个月的睢阳城终于还是没有等到救援就失陷了。
睢阳城中一点粮食都没有了,将士们商议弃城向东突围,张巡与许远商议后,认为,睢阳是江淮屏障,如果弃城而去,叛军一定会长驱直入,攻入江淮,而且现在将士们都又饥又病,肯定也突围不出去,即使突围出去也走不远,古代战国诸侯们,尚且会互相救援,况且睢阳旁边有好几路唐军,不如坚守城池等待救援,打消了突围的想法,张巡许远还是高估了旁边郡县的唐军将领,直到睢阳陷落的那一天,也没有人来救援。
后来,睢阳城中连茶叶、纸张也被吃完了,就开始吃战马,马吃完后,就抓鸟和老鼠,等到鸟和老鼠都被吃完,就开始吃人了,张巡将爱妾献出,杀了给将士们吃,许远也杀了他的奴仆,再之后就搜寻城中妇女,妇女吃完就吃老弱不能打仗的男子,身处绝境,城中人人知道必死无疑,但是没有一人叛变,后来城中只剩下没有一点力气、不能战斗的四百人,叛军才终于攻陷了睢阳,张巡知道大势已去,向西跪下大呼:“臣力竭矣,不能保全睢阳城,活着无以报答陛下,死后也要变成厉鬼杀贼。”张巡许远都被俘,尹子奇问张巡:“听说您每次出战都会眼眶眦裂,咬碎牙齿,这是为何?”张巡回答道:“我的志向就是吞噬逆贼,但现在没有力气了。”尹子奇用刀撬开了张巡的嘴,果然只剩下三四颗牙齿,尹子奇非常敬重这位让他吃尽苦头的对手,想放张巡一条生路,但是身边的人劝尹子奇:“张巡是守节忠义之人,一定不会为我们所用,而且深得军心,留下他,肯定会成为后患。”尹子奇也认为此话有道理,于是张巡、南霁云、雷万春等三十六人都为国捐躯了,张巡临死,面不改色,镇定自若,许远被送到洛阳,后来,安庆绪逃离洛阳,许远死于偃师。
后世人读书至此,看到张巡在坚守睢阳最后一个月里吃人,觉得对他来说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当时的人也觉得张巡与其吃人,为何不突围而走,但张巡以寡击众,以弱制强,保卫江淮不失,而且是被逼无奈才吃人,并非守城之初就有此心,为国捐躯的张巡许远和守卫睢阳的将士们都是毫无争议的英雄。
张巡守睢阳,士兵只有几千人,而十个月来,前后大小四百多战,共杀死叛军十二万人,睢阳陷落之前,宰相张镐正在出任河南节度使的路上,他听说睢阳局势危急,急忙传檄浙东、浙西、淮南、北海等节度以及谯郡太守闾丘晓(注:《资治通鉴》第二百二十卷记载闾丘晓时为谯郡(今安徽亳州)太守,而《旧唐书》第一百一十一卷张镐传记中称闾丘晓时任濠州刺史,濠州即今安徽滁州凤阳,在此取《资治通鉴》的记载),命令率兵救援睢阳,闾丘晓平素傲慢残暴,不服从张镐命令,等到张镐到来,睢阳已经失陷三天了,愤怒之下的张镐将闾丘晓杖杀。
张巡、许远为国捐躯,力保江淮不失,而另一方面,朝廷大军收复长安、洛阳后,一路追击,叛军如惊弓之鸟败退,之后还要发生什么事呢?请看下集:邺城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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