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韦:首先我告诉你啊,真正的红二代,官二代,不用干金融,金融就是人家的提款机,用不着亲自下场耍。谁干金融呢?这行有智力门槛,确实是一帮有真才实学的人在干。就说老赵,业务过硬、内行,圈子里没有不服的。但是光业务过硬不行啊,业务过硬的人多了,都能当老总吗?上头提拔谁不提拔谁看什么?你听着啊——这句话一万块卖给你,待会儿给我钱——话也不长,就仨字:看、派、系。
麦韦:圈子里现在,俩大派系,一个是咱们母校和老赵那母校,这俩母校算一个派系,内部小有竞争,现在是咱们这个母校占上风,会里上上下下,全是咱们学校毕业的。但不碍事,这俩学校对外是一个整体。为什么呢?毕竟干这个行业,智商得够,所以,看母校没毛病。
麦韦:第二个派系,就是同乡会。我给你说,给我做业务,我接触的这几坨(举了几个人名,处长啊主任啊副总啊之类的),全是山东人。这绝不是巧合。具体怎么形成的,不好说,但可以猜——金融圈子成圈,也就是90年代,那时候圈子小,可能有一个重磅人物是山东人,近亲繁殖了几个山东人,时间一久,一代一代都发展自己的老乡,就形成势力了。以前还有河南帮,这挂就不提了。
麦韦:老赵这个人,既是第一个圈子的,又是第二个圈子的——他籍贯山东。所以他这个人身上,有派系叠加的力量。
我:哦,懂了。跟美国一样,藤校跟藤校玩,犹太人跟犹太人玩。
麦韦:美国的事不知道,我就知道,上次有人引荐我见一个人,人家不能说张处,给你介绍一广告公司老总——老总多了,人家根本懒得见。反正这么说人家肯定不见。要怎么说呢?说的是,张处,我给你介绍一小师弟,公司干的不错,胖乎乎的,说话特逗,好玩着呢。
我:引荐人和处长都咱们学校的?
麦韦:我现在主要靠咱们学校的招牌活着呢——你还别笑,你以为我给你引荐人的时候怎么说,我说有个外资投行的MD?外资在国内吃不开,谁特么理你啊。我必须说,咱同学带着海外资金回来服务祖国了,XX届XX系的,我亲生的哥们儿,人特逗,特好说话儿。
我:好吧好吧,懂了,所以就是说,老赵一时半会,地位稳固。
麦韦:你怎么对他这么感兴趣?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我:有点想,真的。我觉得,他能把阳光公司那事干成。
麦韦:你打算认购?
我:我个人现在相当倾向于认购。
麦韦:老赵特么对你施魔法了吧?你可想清楚,有老赵加持当然好,但是这公司的底细,说来说去,只有公司老板一个人最清楚——这点你别跟我争辩,我做企业我门儿清,你们干金融的,缺的就是亲自下场,光在岸上看,看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就是:这公司明显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你跟他绑一块儿,你睡觉能踏实得了吗?我是反对你搀和这种没底线的事,风险太大。
我:你说的当然都对,这我承认。但是吧,金融的逻辑和企业的逻辑有时候不太一样。你是干企业的,想的是永续经营,干金融的,就管中间这一段,就算是给企业创造价值吧,也许帮扶一把,企业就成了,这就是资本的作用。当然,这公司,它、它有问题,老赵也承认还差一口气,但如果老赵有信心把它带出来,我就考虑啊,是不是跟一把……
麦韦不言声了。
麦韦神情复杂,岳迁神情诡异。
我觉得我说的可能有点戳麦韦的心窝子,干企业的特别在意企业作为一个独立存在所附带的那些东西,看企业就像自己亲生儿子。是干金融的整天接触企业,企业在我们眼里就是来来去去的……羊群?我们不太会孤立地看待企业,总是把它放在行业里,放在趋势里,放在愿景里,放在风口里,企业家辛苦是应该的,但不计分——谁不辛苦啊?我们自己也辛苦啊。这大概是实业和金融在心理上的不同吧。
但我的问题还没问完,我硬着头皮接着问:还有吗?关于老赵这个人。
麦韦失望地看着我,不做声。
我又嘟嘟囔囔地说:我这不也是,业绩压顶嘛……
麦韦长长地叹了口气,转向岳迁:万理这想法,你怎么看?
岳迁冷冷地说:全是大实话,扎心,但没毛病。
麦韦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我操!我操!我就操!我特么就是傻逼!你瞧瞧人家这公司,也不让尽调,也不对赌,雇一看门儿大爷演场戏,眼瞅着把美元都圈来了!我特么傻逼一样天天豁着干死了算,最后在机构面前,地位还不如一骗子!你说你们干金融的,要!干!嘛!
我也不好说什么,岳迁赶紧出来维和:行了行了,联想能力太丰富了,你走你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你坦坦荡荡,睡的踏实吃的香,比什么不强?
麦韦脸色越来越阴沉,手指敲着桌子,半天才说话:我也是听业内一个师兄说的,我可以把老赵的经历给你讲讲,你自己做决定吧。
麦韦说,刚才说到了智力门槛,但是智力门槛不是唯一的,在一堆高智商的人中怎么冲出来?大家都是名校,大家都有老乡,这时,就要看一个具有决定性的因素了:个人的胆识!干券商是需要胆识的。
麦韦说,老赵大学学的是法律,他们毕业的时候,大学还包分配,但是他们这一届受到91-2=的影响,所有学生都分配的特差,他已经被分配到基层法院了,没两天,基层法院没征求他意见就给他报名,让他去中部某省,一个三线城市的法院交流,名曰锻炼。老赵收拾行李,在那里活活交流了两年。
90年代初,绝不是田园牧歌的时代,小赵初涉社会,先受到了残酷的政治洗礼,又在这个三线城市的法院刑庭受到了人性洗礼。
他打杂的第一个案子,就是一个车匪路霸的案子。那时经常有黑社会在公路上洗劫长途大巴,洗劫,**,**,无论平原还是山区,很多省份都有。他接触的这个案子非常残忍,7个人趁雨天洗劫了一辆中巴,车上是回乡办喜事的一家人,有新娘、新郎,和新娘的家人。他们捆了车上男人,抢走了所有财物,钱,首饰,还**了车上2个年轻女性。因为新娘拼命反抗,把一个匪徒的手指咬断,他们就把所有人关在车上,油箱油吸出来一浇,连人带车全烧了……新娘老家直接喜事变丧事,闺女女婿外孙女外孙女婿的死讯传来,新娘姥姥马上大面积心梗,倒在了贴着大红喜字的堂屋地下。
小赵年轻气壮,但毕竟是个城市娃,看卷看到烧尸照片就看吐了,半夜不敢去楼道上公厕,撒尿开窗户尿楼下。开庭时看到7个被告,不敢跟人家对眼神,尤其主犯那种混世魔王的眼神,正常人只有俩字:胆寒。直到他跟着法警去枪毙罪犯回来的当天晚上,才敢自己去上公厕……也就是说,用看真死人的恐怖,克服了看真罪犯的心理障碍。
他打杂的第二个案子,又是一个高度暴力的案子——其实我不应该说“又”,这种人嫌狗不理的案子不让他干让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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