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回国第一课 尬聊
　　回国没多久我就跟岳迁、麦韦、卫格朗聚了一下。我特地带上了助手Ashley Cheung，一名资深美少女，想集中咨询一下注册公司、招聘人才等各项事宜。
　　Ashley是典型的小留，80后，窈窕美貌，口含银匙，本科就在藤校，家里又供了顶级商学院的MBA，毕业后顺理成章进入华尔街。她也是Eddie为进军中国招揽的一个骑士，比我稍早就位，我们俩在美国就开始配合，彼此已经很熟悉了。
　　美少女是广东人，在北京基本两眼一抹黑，饭前我大大渲染了一下我的朋友圈，把哥儿们都刻画成了优质偶像，美少女很期待这次聚会。
　　聚会开头就不太顺利，麦韦、岳迁迟到了一个小时，说是跟券商开会，卫格朗也迟到了十几二十分钟，说是堵车。
　　方澄来的很准时，我献上了给她带的小礼物，向她说明麦韦和岳迁有事要迟到。

　　方澄笑说在北京请客都得打出富余，请麦韦吃饭更是要多打富余，因为麦韦特别工作狂，社交上毫无时间观念。
　　我向小张介绍我参与了方澄的订婚仪式，又开玩笑地怪方澄婚礼没有给我请柬。
　　方澄笑眯眯地说：还没有结婚呢。
　　我：啊？是没办还是真的没结？

　　方澄：还没领证呢。
　　我：为什么啊？
　　方澄：麦总没空啊，后来突然特别忙，老腾不出时间。
　　我：领个证要多久啊，待会儿我批评他，太拖拉了。
　　方澄：别别别，显得跟我催他似的，随他吧。
　　正说着，卫格朗进来了。
　　我起来给小张介绍，心想这家伙也是绝了，一点都不嫌老啊。
　　小张也是，自打卫格朗进来，这俩眼就挪不动了。
　　虽然卫格朗还很俊逸，但是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他没那么爱说话，不管我是问候他闺女还是关心他的事业，他都没谈兴，我只好硬着头皮跟张美少女说，卫总当年是摇滚青年，张美特别会来事儿地说了一句：我还以为卫总是偶像派，原来是实力派啊。卫格朗笑眯眯地瞥了她一眼，呵呵两声，又把这个话题终结了……
　　我只好放弃了老卫，专心跟方澄聊北京生活，不久，麦韦携岳迁进来了。
　　麦韦不像老卫，一向很有责任心，坐上主位，马上承担起暖场的责任，得得得得，一张嘴说个不停，没一句有意义的。全是诸如“唉你今天干吗请我们吃饭不过咱们也该聚聚了多少年没聚了”这种自问自答式的独白。
　　岳迁不理我们，径自叫服务员给我们斟茶，上毛巾，拿菜单，笑着说了一句：这儿挺贵的，点菜就我做主吧，给你省点钱。
　　麦韦马上来一句：你给他省什么钱啊，肯定不是他自己出钱啊。
　　我就有点尴尬……毕竟还带着助手……人家听了会怎么想。

　　幸亏卫格朗跟了一句：这儿好像是挺贵的，我刚才还偷偷大众点评了一下。
　　什么大什么评？我小懵逼。
　　岳迁：我现在安排饭基本都得先大众点评下，看看人均和推荐菜，要不然点菜时候心里没数。
　　麦韦：岳总就是特别让人放心，还特别会吃！

　　忘了说，麦韦这两年公司大发展，进入了资本市场，他请岳迁给他当副总，专门负责收购。
　　我谦虚地凑到岳迁旁边：怎么点，我跟你学学。我现在对中餐完全不熟。
　　岳迁嘴上说“你行了啊”，还是把菜单翻到第一页，耐心地说：你看，一般头几页都是最贵的，燕鲍翅参之类，普通请客没必要点，往后翻越翻越便宜……
　　小张也凑过来娇嗔地插了一句：国内还吃鱼翅呢？我不要吃啊，太残忍。
　　麦韦：啧啧，你们公司真是上上下下都这么有觉悟。
　　卫格朗：现在北京大部分餐馆都去掉鱼翅了。姚明做了公益广告，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嘛。
　　岳迁：这儿也没有，我就是顺嘴一说。
　　小张：那就好——卫总你喜欢姚明吗？我在纽约看过姚明打球。麦迪逊花园广场，隔人大暴扣，好厉害，票特别难买。
　　卫格朗淡淡地说句：好几年没看过NBA了。
　　麦韦对我：你知道一个叫Stephon Marbury的吗，纽约人，从NBA来CBA了，就在北京男篮，已经带着北京队拿了前年的总冠军，今年也进季后赛了，没准儿还能拿冠军。
　　我假装努力想了想，正打算承认“没印象”时，突然想起来：是不是曾经晃姚明一个大跟头那个？
　　麦韦：对，就是那个。

　　啊，好险。
　　我回国的一个大感受就是，国内的人都以为我们住在海外的人啥外国事都知道，年轻人就问球星、明星什么的，上岁数的就问政治问题，中间的爱问房子问股票，而且都不是什么正经问题，边三角四环球时报什么的，十个有七个我答不上来，经常搞的我又难堪又气愤。难堪的是这么一来弄的我“特别不主流社会”，气的是提问的诸位您在母语文化里难道是啥都知道吗？
　　说实话，在美国这种亏就没少吃过，有时工作中遇到不快，或者争舔客户的时候，对手马上就会仗着母语文化抛梗，什么小时候看过的电视节目啦，中学追过的明星啦，棒球啦，脱口秀啦，每到这种时候真是一脸尬笑硬撑着。
　　没想到回国还有这遭遇！
　　不过，饭桌总算热闹了起来，大家搭七搭八说了不少闲话。

　　小张跟岳迁挨着，两人在说纽约和香港的生活，一会说英文，一会说粤语，岳迁大概妙语连珠了，美少女咯咯乱笑一通，麦韦隔着我去跟人家搭讪，一通猛夸后话风一转：张总，有男朋友吗？
　　小张笑吟吟地说：没有固定的，麦总要干嘛？
　　麦韦对岳迁说：唉，咱们主办券商的那个XXX不是也单着呢吗，要不给他们俩介绍介绍？
　　岳迁表示了个吃惊，又说了个：你行了啊。

　　麦韦：怎么了？
　　岳迁：不合适啊。
　　麦韦有点不高兴：怎么不合适？年龄相当，还是同行，容易有共同语言。
　　小张问：帅吗，麦总？
　　麦韦：大好青年，在XX证券负责我们公司的业务，前途无量。
　　我：嗯？职位够高吗？碎催我们不要。
　　岳迁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你觉得呢？

　　小张：有照片吗？
　　岳迁拿起手机翻了翻：还真有一张。
　　小张看了往椅子里一缩，客气地说了声：没感觉……
　　我也接过来看了看，这长的也太特么猥琐了……张美少女的纽约生活我还是了解的，一个鹰派少女，除了上班就是clubbing，要知道，亚裔女性是纽约最受欢迎的约会对象。麦韦这土鳖。
　　麦韦还在那儿说呢，人不可貌相，男人得看前途什么什么的。

　　我打断他：就这凿吧儿也能进券商，国内金融机构要求也太低了。
　　席间立刻安静下来，他们都看着我，我心一沉——说错话了？正想呢，三个男人都笑起来了。
　　卫格朗说：我都没想起来这词儿什么意思，凿吧儿。
　　岳迁也说：有年头没听见过这词儿了。
　　麦韦：万理你得更新一下vocabulary了，你这太出土文物了。

　　（对，我叫万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