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一种“相信老师你能稍微懂我这点，确实是我的错”的无奈感涌上心头，石娇娇抿抿嘴，说：“没生病，估计教室里太闷了吧。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唐建宇忽然笑起来，说：“那是不是懵了，不知道试卷在说什么？”石娇娇眼睛这才亮起来，拼命地点头，叹道：“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数学了。”
　　“老师明白。”唐建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食指曲在鼻子下轻轻碰了一下。“你怎么可能明白，你现在都是数学老师了！”石娇娇小声嘀咕，唐建宇回说：“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我英语超差，绝对比你数学差！”石娇娇毫不掩饰地高兴起来，目光炯炯地问：“你也偏科啊？”“是。”
　　看见石娇娇精神起来了，唐建宇把试卷放在一边花坛上，一只手压在上面，问：“也没空问你，分科选的文科么？”石娇娇点点头，心想如果他跟妈妈一样就立刻跑掉。唐建宇点点头，笑道：“你确实比较适合文科。”石娇娇不高兴地接到：“是看我数学差么？”唐建宇哭笑不得，回：“我是老师，看过这么多学生，还看不懂一个你啊！”
　　石娇娇双手合十，讨好地笑道：“对对对，唐老师说什么都对！”唐建宇被逗乐了，笑着笑着，忽然问：“上次的粽子好吃么？”石娇娇眼神像小狗一样，点头如捣蒜，“超好吃！不过还是我妈包的好吃。”“哈哈，那我得尝尝”“好说，明年端午等着！”
　　唐建宇说：“我等着。”又低头看看表，随后抱起试卷，“哟，都这么久了，我还要开会呢。”又对石娇娇交代道：“你乖乖地早点回去，别又在街上瞎晃悠！”说完抬脚要走，石娇娇不服气了，叫道：“我什么时候瞎晃悠了！”唐建宇低头笑笑，说：“走了。”石娇娇气鼓鼓地瞪了一眼，“老师再见！”

　　唐建宇把试卷送回办公室，再去趟洗手间，匆匆赶到初二年级组会议室时，大家全都到齐了，他一出现，都齐刷刷地看着他。唐建宇赶紧落座，连连致歉：“对不起，我迟到了，有点事情耽误了。”
　　散会后，唐建宇跟另一个年纪稍长的班主任一起走着，两人一起讨论刚刚会议的内容，唐建宇听到对方说高中数学，想起他也在高中部执教，就顺带问道：“蒋老师你参加这次高中批卷么？”蒋老师点点头，“要的呀，批高二数学。所以这边批改工作要你们多辛苦点了。”唐建宇笑着点点头，试探地问：“能带份样卷回来看看么？”
　　蒋老师闻言往后一歪身子，疑道：“你这个小年轻又要搞什么革新？”唐建宇摇头一笑，“哪里啊，就是想观摩观摩。”顿了一下，又说：“不过迟早要学，给学生偶尔带一点高中的知识，就当趣味题了。”
　　姜老师点点头，叹道：“还是你们思维活络。样卷这个小事情，我跟你把高中三个年级的都弄过来，也不成问题。不过数学这个事啊，没有一步步的逻辑基础是不行的。”唐建宇点点头，附和道：“是这个道理。”
　　由于期末考试是全市统考，也是高三的第一次模拟高考，学校需要抽调部分老师去市里阅卷，所以留校的教师，即便是副科老师都不能跟学生们一起放假，还要在学校多奋斗个把星期。
　　唐建宇先打电话回家，唐母一听，“那你难道要年三十才回来啊？”唐建宇安抚道：“怎么会，我做老师就寒暑假快活下，还要被你削掉一半。”“越来越油嘴滑舌，那什么时候回来，家里掸尘，要你人手呢！”“不是请家政么？”“家政不要人看着啊，那天我跟爸爸要去你大伯家。”唐建宇兀自点点头，说：“放心吧，放完成绩单当天就可以回去了。”
　　刚挂了给家里的电话，手机就“嗡嗡”闹起来，唐建宇以为母亲跟平时一样，又想起事情要交代，就看也不看，随手接起来，拉长了声调答：“喂~”电话里一顿，传来一个怯怯的女声：“建宇么？”唐建宇一听是李亚心，感紧换了口气，回道：“是我，还以为又是我妈呢。”
　　李亚心笑笑，“你跟阿姨感情真好。”又接着问，“那天好像听你说，今天学生开始放假，你那边都忙完了么？”“嗯，今天期末考结束，不过我们老师要发完成绩单才能休息。”“哦哦，好辛苦。”“还好，发完成绩单，当天下午就没事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李亚心才又回到通话里，“啊，我那天早班，可以一起吃晚饭。”唐建宇笑笑，说：“查了排班表啦？”“嗯，被你听到了。”“呵呵，是。好的，到时候我去接你。正好商量下给你家带什么礼物。”“嗯，那到时候见。”“好。”
　　唐建宇说完再见，听见手机里李亚心高声叫他，又问：“还有什么事么？”李亚心不好意思地回：“也没什么，这两天医院里流感的人好多，你要特别当心，注意保暖。别病倒了。”唐建宇温柔地回一声“好”。
　　相隔两地，要见一面多不容易呀！要么你学校校庆没空，要么我大伯家办喜事占时间，要么恰逢风霜雨雪……总之，这是两个少女长久分别后第一次见面。
　　托昨天被妈妈拖去澡堂的福，石娇娇披散着的头发此刻发散着残余的清淡的啤酒香波的味道。回想昨晚，那根本不叫洗澡，简直可以称作“战斗”！人多到几乎肉贴着肉，要不是为了好好洗个头，石娇娇真想随便冲冲立马回家。可偏偏妈妈是那种“你不洗满一个小时就对不起浴资”的人，这条生活经验，她也要强行传授给女儿。
　　刚刚回想到，被妈妈拉着搓背这最痛苦的一项，老六就从巷子里走出来了。她跳到石娇娇眼前，抱她的胳膊，出口就是甜甜的一句：“娇娇，我好想你啊！”石娇娇扶着车龙头，看着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涂有厚厚油彩的指甲，说：“站远点，给我看看你，怎么好像长得不一样了！”
　　老六闻言松了手臂，乖巧地站到石娇娇面前，好奇地问：“哪里不一样了？”石娇娇抬眼看过去，老六似乎胖了点，不知道什么时候烫的头发，黑色里隐隐泛红，卷着很好看的式样。极冷的情况下，老六穿着看起来很单薄的黑仿皮铆钉外套，一条酒红色的羊毛荷叶裙，裹着黑色打底裤的细腿，脚下蹬着一双粗跟的高筒仿皮流苏靴。

　　石娇娇的视线回到老六的脸上，才发现她的嘴巴特别红艳，是有唇彩的原因。
　　大概被看得害羞了，老六又蹭到石娇娇身边，紧紧挤着石娇娇的胳膊，说：“快去奶茶店吧，夏蕾该等急了。”说着把印着一个爆炸头娃娃的帆布包放进车篓里。石娇娇欲言又止地张张嘴巴，然后垂下眼帘，说个“好”字，骑上自行车像从前那样对老六说，“慢点上，小心摔到。”
　　石娇娇跟老六一前一后走进奶茶店，这店生意很不错，去年翻新装修时还扩大了面积。一股热乎乎夹着奶香的空气扑倒少女们脸上，老六登时打了个喷嚏，石娇娇回头问道：“感冒啦？”老六从衣兜里拿出面纸，回说：“没有没有，这儿真暖和。”
　　夏蕾在店的深处占了一个朝北靠窗的座位，她先看见石娇娇，又确认了好几遍石娇娇身后的人。“你俩坐一边吧。”夏蕾招呼了两人，又说：“还是老规矩，娇娇的布丁奶茶，菲菲的红豆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