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01-08 16:58:12
　　二
　　王卫珉也仍然还记得，这儿老辈子一直传颂着的那个故事：
　　有一年夏天,热日下的树叶都打着卷儿，狗伸着舌头，闲散地在街上游逛，天气热得使人喘不过气。一会儿的工夫，飞过来的一块云彩，把太阳包裹了个严实。那云彩上下翻滚，好似被半空中生出的火光烫着了屁股。雷鸣闪电中，街上走着好好的一个妇女突然倒地，仰面朝上躺在了泥水里。黑云里继续地生出火光，有一道火光直入躺地的妇人口中。在那妇女哼过一声后，天空突然阳光明媚，黑云来得快，散得也快。倒地的妇女在热日下大叫，她的肚子由瘪到鼓，转眼间变得滚圆，很快又凹下去，是生了。生了三个冰孩！那一年，赶巧风调雨顺，那一年，没有任何的灾害发生。百姓私下说话，以为民间出了高人，这高人将高空的冷精子收入腹中，才使当地老百姓免受了一场冰雹之灾…

　　“民间传送的很多传说都是大智慧、大智谋。”
　　他脱口而出。
　　在做农村工作十几年的时间，因为得力于当地的谚语以及传说，他为当地的农业生产做了很多试验，提供了很多有参考价值的资料，使当地的农业生产收获多多，在省内外小有名气。
　　老百姓授誉于王卫珉为高人，以为他就是民间的高手。
　　“如果人家没有认出我呢？是，钱大年心里有事，可能真的没有看到我呢！我干嘛要难过，我为什么要难过，尧城的老百姓不是也给我荣誉了吗？别管看得着看不着，今天能站这，别管别人怎么看，怎么对我，首先是我做到了，这就不赖！”
　　他使劲眨动了两下眼睛，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出租车“咯吱”一声停了下来，好似从云彩里穿了出来。
　　“爸，妈妈打来电话已经好长时间，说是已经到了已经到了的，可就是看不到人影也打不通电话，可真急死我了！”
　　停下的地是杨刘镇政府，王成成早就弯腰等在了那里。
　　在他的面前，王成成把小时候没有撒成的娇撒了出来，高兴的像个孩子。
　　“七十年代黄河防汛那会儿，你王乐叔、张文天秘书长，我们一起吃住在工地，那会儿真好！”
　　眺望远方，王卫珉无不感慨万千，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那个年代。
　　“哦，我歌唱春天，
　　春天像小姑娘，
　　花枝招展地走来；
　　啊，我歌唱那个伟大的时代，
　　党指向那，年轻人就冲向那；
　　党指到那，年轻人就会去到那，
　　在那辽阔的土地上，

　　到处都有明媚的阳光！”
　　王成成站在那歌唱着，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诗人，一个流着泪吟唱的诗人。分明的，这个年轻的镇丨党丨委书记面容憔悴，他的笑是从皮肉里挤出来的，他的孩子似的调皮分明是故作轻松，以为这样，就会瞒天过海，就会让父亲相信，他过得很好。
　　尽管心里仍然的不舒服，王卫珉还是高兴了起来。他笑起来，笑出了声音。他看见儿子站在那，俨然就是当年的自己，当年，自己可不就是毛头小子一个？
　　“听说张文天调到县城了？听说当了林业局局长了？”
　　他万般惊喜地问道。
　　“您才听说啊？这么说吧，他现在正在大抓林木，准备搞出一个国家级森林公园！”
　　“在平原上建森林公园？这个人是不是有妄想症？”

　　那时，国家级森林公园还没有批回来，不但王卫珉不相信森林公园会建在平原，很多人都不相信森林公园会建在平原！
　　“现在好了，小浪底工程的建成，让黄河再也发不了大水，不用再担心黄河再决口子了呢！”
　　王成成继续说道。
　　“世道真的是变了！”
　　因为听到这样一个声音，王卫珉愣住。

　　“自小浪底建立起来，不仅调节了水资源，还截沙！在具备截沙的功能下，即冲刷了河床，又减轻了农民的负担：就是说，当今社会，黄河河底清沙已经用机器代替了人，早就把劳动力彻底地解放出来了！”
　　王成成继续说下去，他知道父亲爱听这话。
　　在他和妻子的感情就要沉入湖底之时，父亲的到来使他不能不勉强的打起精神。看到父亲佝偻着身子从出租车上走下来，他的心里不免一阵难过。
　　在以后的很多年里，连王成成自己也不相信，怎么会这么充满力量，这么的有使不完的力气：从天不亮醒来到半夜睡去，那一天不是如此，可没有哪一天喊过困、喊过累，哪怕是生病的日子，也都这么的过来了…
　　三四辆拉着接穗的三轮车开过去，陆续地驶进大院。有一个人绕过三轮车朝他们走过来。
　　“王书记，茶已经沏好了，快让老伯进屋吧！”

　　看看王卫珉，年轻人笑了笑。
　　王成成把年轻人介绍给了父亲。
　　“爸，正是因为你们那一届的坚持，这地才成为了一块宝地的呀！哦，这地现在是风吹不着、浪打不着，什么豆呀、麦子呀、桑呀都受益于黄河，没有旱着的时候！”
　　在王成成想来，只有亲眼看见小儿处事老练、言谈得体，老子才会放心下来。
　　尽管儿子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老子还是看出了儿子在竭力隐藏自己，这父亲又叹起气。
　　“王书记，你还认得我吧？”

　　刘友善来镇上拉接穗来了，他认出了王卫珉。
　　“搞这个东西很挣钱吗？”
　　看到刘友善，王卫珉高兴的在刘友善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他看见所有的人都和刘友善一样，把笑容挂在了树梢上，怎么也够不着！
　　王卫珉走到刘友善的三轮车跟前，扶住了他的三轮车的车把。刘友善的确是高兴不起来，他目光呆滞，神情凝重。好像怀揣着天大的心思。

　　还没有说上两句话，刘友善便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望着刘友善开着的三轮远去，王卫珉更是叹起了气。
　　“上年一个冬天，刘支书家育出的苗子卖了万多块钱呢！”
　　父亲不高兴，王成成自然也高兴不起来，早已露出一副愁苦的模样。
　　“上次回家，你说杨刘那边已经拥有了几万亩桑园？”
　　“对呀！”
　　父亲跟在他的身后，爷俩一路说着话，终于地走进屋去。
　　第二天，在那个沉闷闷的天气里，王成成迎接了他的另一位客人的造访。
　　似乎，钱大年是从半空中的一条通道里走来，走得很近了，才看清模样。
　　王卫珉不太相信这是真的，他伸出手摸摸对方，问道：
　　“我是谁？”

　　“你是咱尧城的大官啊！”
　　钱大年回答道。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