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史 全新解——传世文献+出土资料重述那段奠定中华走向的朦胧上古史》
第57节

作者: 唐封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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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7-12-01 22:27:48
  武王封建诸侯、方伯,是西周初年的一件大事,也是武王巩固西周政权的一个重要举措。据说,早在牧野之战刚结束时,武王才进入朝歌城车都还没下,就一口气封了一堆上古圣王之后做诸侯:封神农氏的后代于焦国,封尧帝的后代于祝国,封黄帝的后代于蓟国,封舜帝的后代于陈国,赐封大禹的后代于杞国。这应该就是武王分封的第一批诸侯。武王分封这批诸侯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显示自己“兴灭国,继绝世”的“仁心”,借以邀买天下人心。其实这批诸侯,人家大多原来就在所封之地有块地、有点人,武王封他们只不过承认既成事实,向天下做个姿态,以新天子的名义给他们个名分,又是空手套白狼的干活。

  武王分封的第二批诸侯,则是降服了的殷人:我们前面说过,武王在朝歌刚举行过“革命大典”,就将原商王畿主体地区封给殷商王子禄父(名录子圣、日名武庚),让他奉守商朝的祭祀;此后,武王为了酬劳暗通周国、对周人牧野之战胜利起了重大作用的微子启,把他封在商王畿东南部的宋国。此外,被周人从纣王大牢中释放的商王室贵族箕子(一说是纣王叔父,一说是纣王庶兄),后来率族人出走到了“朝鲜”(其地或说在今北朝鲜,或说在辽宁),武王也顺势把朝鲜这地方封给了他。这些措施在安抚殷人之余,同时也把殷人分成了几个系统,便于分而治之。

  对武王来讲,最重要的分封,其实还是分封自己的亲戚和功臣。之前我们也写到,武王封三弟叔鲜于管,封五弟叔度于蔡。这里的管蔡之地,都是原来商王畿南部的地区。此外,武王还将商王畿的西南部,太行山与黄河的夹角地带,即古代所称的“河内”地区(今河南省济源、孟州、沁阳、温县、焦作、武陟、修武、获嘉等地),分别分封给周朝重臣苏忿生和檀伯达两人。这苏忿生是己姓,武王灭商后担任周朝的司寇,也就是司法部长;武王去世后他继续担任此职,辅政的周公旦曾对他执掌刑狱、使天下安定的功绩大加褒扬。而檀伯达,历史学家唐兰认为,他就是前面提到的记载武王伐纣历史的西周第一青铜器利簋的主人“利”。苏忿生和檀伯达被分封在河内地区,就把关中、晋南进入华北平原的通道牢牢控制住。显然对于周人来讲,这批分封才是最重要的—那就是靠这些亲戚功臣,来广泛控制新征服的东方要地。不过武王这次对亲戚功臣的分封,还处在探索阶段,只是类似设立军事据点,主要是以驻军为主。周朝对亲戚功臣规模盛大、制度成熟的分封,则要到成王时期,我们以后会讲到。

  虽然这三批分封,可能在武王返回周原前就全定好了。但是按照当时的礼节,必须在宗庙举行正式的分封仪式,才算作数。所以武王进行建朝后的一系列大祭祀礼仪时,才专门用了两天的时间,来做这个事情。
  举办完开国大典后,武王实行“偃武修文”的政策,以怀柔天下:“纵马于华山之阳,放牛于桃林之墟,偃干戈,振兵释旅,示天下不复用也”。后人把武王的这一举动,总结为成语“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武王的武功和文德,据说也达到了“怀柔远方”的效果,各方的“蛮夷”都前来进贡,《国语》说连远在今天东北地区的肃慎人都前来进贡楛(hù)矢,也就是由笔直的� 木做杆、锐利的青石做箭头的箭。另外,晋代人梅赜伪造的《伪古文尚书》中的《旅獒》篇还提到,西方一个名为“旅”的部族,曾向武王进贡了一只有四尺高的大狗,也就是“獒”。当然有人会说,你既然说《旅獒》这篇并非《尚书》中的“真经”,而是后代伪造的,你还提它作甚?话说《旅獒》这篇虽是伪篇,但是里面出了两个成语—“玩人丧德、玩物丧志”,却已经成为中华文化中著名的古训,所以有必要在此介绍一下。

  日期:2017-12-02 22:55:06
  32,武王的忧思
  不过别看武王“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表面上一副轻松的样子,实际上他内心并不平静。用现在的话来说,他其实是“外松内紧”。
  《逸周书度邑解》记载,早在克殷之初,武王带领征召来的殷商贤人和诸侯、官吏,登上商王畿内汾地的一座小山头遥望朝歌城,就感叹道:“纣王不能顺应天意,所以一日败亡。这么可怕的事情,怎么能让人忘掉啊!”如果您以为武王只是装装样子,或是一时兴起发发感慨,那就错了。武王从原商王畿回到周人旧地后,他时常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患了严重的失眠症。
  武王的侍从没办法,只好把这种情况告诉了四王弟周公旦。周公旦于是赶紧跑来劝谏武王:“大王您总是这样,会积劳成疾的。是什么事让您夜不能寐?”
  武王示意周公旦坐下,然后向弟弟讲述了自己的心事。
  武王说:“唉,弟弟,老天爷不保佑帮助商人,从我没生下来,到现在,已经六十年啦。当时怪兽出现在商都郊外,飞蝗漫天遍野,天昏地暗。老天不眷顾殷人,所以才有今天我们周人的胜利。当年殷商建立的时候,也曾征召重用贤达贵族三百六十家,虽然说不上政绩卓著,但也不至于灭亡,才维持天下到今天。我担心我周国不能长治久安,几乎无时不忧虑。我们大周的政权还没有得到老天的完全保佑,我怎么能睡得着?”

  武王顿了顿,语调突然激昂起来:“阿旦,我能得到上天的明命,确保周国的国运不改,接近天帝的居室。要把我们讨厌的那些殷商恶臣顽民找出来,送去见纣王这死鬼去!我们要日夜操劳来安定我西土。趁现在威德正明的时候,我想使天下大服!”
  周公旦见武王身体不佳,依然心忧天下,不由得泪湿衣襟,说不出话来。
  这时武王的情绪忽而又低沉下来,他叹口气说:“但现在老天已经示意我,说我来日无多了。我没能使天下大治,不过我想咱们家,阿旦你在兄弟中最贤能智慧。祖上从先祖到今天,你都能说得出他们的遗德显义,并把这些告诉我。今天咱们就兄弟相继,哪里还用得着用龟甲、蓍草来占卜吉凶?我现在就要传位给你!”
  日期:2017-12-02 23:21:07
  可能武王很早就觉察到自己身体出了状况,于是从保有姬家天下着想,真心诚信想传位给周公旦。但周公旦听了王兄这话自然是非常恐慌,流着泪只是拱手而已,不敢接受。
  武王见周公旦不答应,只得转换话题,提出另一个巩固周人统治的策略,即向弟弟说出了希望建都雒邑(后世常作“洛邑”)的想法:“我想降服这些殷人,只有依傍天室(太室山)。如果有重要法令,求告上天也不遥远。上天要是高兴,从那里帮助也不困难。从洛水以北直到伊水以北,地势平坦而无险固,那曾是夏人的居地。克殷西归途中我曾登上太室山举行祭祀仪式,当时我在山顶向南望望过三涂(今嵩县东北),向北望望过太岳,观察了黄河,最后审视了伊水、洛水区域,发现伊洛这里离天帝的居室不远,是建都的好地方。我在太室山上做的事情,就算是给我们周国‘度邑’(规划新都邑)吧!”

  至此,武王在太室山祭天时向天祷告,准备在洛阳盆地建都的想法才为大臣们知道。于是,周人开始在伊洛平原勘察地形,规划在这里建都。武王还命人将伐商战争中俘获的部分殷人战俘迁徙到此地,以便就近管理,并削弱原商王畿地区的商人力量。(但是因为武王早逝,雒邑真正建成,则是在周公、成王时期,当然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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