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对人大政经系的李豹来说,小菜一碟,他是属于文理边缘的人,文科不太精,理科也是半解的硕士生。看到那份学报,心理已经胆怯了几分,而她谦虚地说:“师傅的。”
这倒使他又怯了几分,居她估计;这学报就是她订的,她是隐蔽自己,防止他人攻击,嫉妒。
一个工人,看这样的高层学术期刊,罕见,直说自己的,别人会说他显能,那她一定要说是“师傅的”的,老子说:鸷鸟一击,必先敛其翅羽。
李豹的奔驰没有开去上班,他骑微信扫描的红轱辘自行车,而刘夷也骑这样的自行车,两人同路,自行车在石像前的空地上,“小刘,我想借你清华学报看看。可以吗?”
“你也喜欢看这样的书?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她的黑眸子溜溜的闪光,给李豹的感觉这小姑娘非常聪慧,他从未见过这样炯炯有神的眼睛。
“我是学政治专业的。”李豹老老实实说,在这样姑娘前,他不敢说谎,说了会被马上拆穿。姑娘问:“有哪些专业课?”
李豹说:“政治学概论,政治学史,政治史、经济学,政治经济学史,中国经济思想史,外国经济思想史,等等。”
“哦,我喜欢读书,我多么想系统的看这些书,我喜欢哲学社会科学。”
他们到了微信自行车前,刘夷给他杂志:“你要笑我了,不要丢了!”
李豹也扫描上车,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个“你要笑我了。”李豹住富海诗独身楼,就在龙川市大市场隔壁,他想:姚厂长们估高了接近刘夷的难度,怎么个小姑娘,开口就问书、专业,书呆气很足;
不过她长得可真是漂亮,朝气勃勃,看不出呆萌,在感情上,看来就是一枚青涩的果子。
看杂志,尤其看这样高层次学术理论文章,古今中外的论点、论据材料满纸皆是,一篇文章有成百上千的注释。
老实说,自从他大学毕业以后,他就和书绝了缘,和权和钱挂了钩,书本,在他眼里已经消失了。借她杂志,那是秀给他看的,暗示:“我跟你有共同语言。”
“拿住她,就等于拿住了新大雅,掌握了国风的命脉。”李豹觉得姚厂长的话有点名不副实。
他是一个人一间房子的,屋里乱七八糟。他过习惯了保姆伺候的生活,惯于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这几天出谋划策、东奔西巅使他没有时间收拾房子。
被子像被抓揪过的未熟的包子团在那里,床单,皱些些的如浙江人晒的梅干菜,枕巾不在枕头上,有一张书桌,上有昨夜的剩菜,苍蝇正在上面跳舞。
李豹把杂志往床上一扔,但是又拿起来翻一番,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有一篇社会科学论文:“剩余价值新论,”副标题为“从马克思的剩余价值学说史说起”,
李豹明明白白看到署名的是“留夷,”他再糊涂,也知道这是刘夷的谐音,这本杂志是她投稿后给她游来作凭证、纪念的。她才恍然大悟。
别人的,他不看,而刘夷的,他想认真的看一遍,可以作为以后他俩接触的谈资、话题。
她既然那么聪明,为什么不去考大学?
有了这第一次的同时走向微信自行车,第二次,虽然没预约定,两人差不多走出车间门口,这不奇怪,因为他们是同时听到下班的铃声,况且,他和班长黄秋燕学徒,她就在前面,有一种默契感。
一是干柴,一是烈火,相遇不燃也要碰出火花,何况有杂志作为导火线,不得不承认,李豹嫖姑娘有一套,他抓住刘夷钻在书堆里、不喑世故的弱点,攻其不备。
再次碰上,李豹虎决定钳住她,好女怕难缠。他骑着自行车一直与她并肩走,李豹说;“从亚当·斯密到里嘉图的。。。”
刘夷说:“这些古人我们在路上不谈,我们谈些新鲜有趣的。”为了赢得她的芳心,李豹一直在读她的那篇剩余价值新论,没有想到她竟然不想谈它,有点出乎意料。
刘夷住的离厂较远,李虎一直跟着她,她在一个十字路口下车,朝前边走边聊,
“李工,不好意思,你不要再送我了,你送是有危险的。”
“什么危险?”李豹有点惊讶。
“我受公丨安丨保护,有人可能暗算我,我不想连累你!”
李豹一吓失态,皱眉向周围警戒的看看,也显得格外英雄,说:“我们在一个组里,也算同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保护你,当仁不让。”
当此时,远处射来一颗小石子,打在李豹耳朵上,李豹啊的一声,以为子丨弹丨打来,差点没把魂吓掉半个,摸了一下脑袋,刘夷也惊诧不已。
有些事情,不说则已,越说越有事,放眼四处寻一寻,可有可疑之人,有几个小孩在路边树下捉迷藏。
“我李豹怕过谁呀?”他想;这里也是我老子的地盘,谁敢动我一根毫毛?可是他一摸耳朵看见手上有血,“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他对刘夷说。
但站在眼前的是另外一个两手插腰瞪着他的人,你眼睛瞎啦,站在这里?刘夷已经骑上车,看这人,手里捏着一页广告,是要到墙上贴。
他看见孩子们追跑来,仔细看孩子们手里,有无拿弹弓,刚转身,才走两步,没有想到,天上掉下一块砖头,打到他前脚脚尖上,抬头一望,原来他们在一座家属楼下,楼高耸入云际。
他骑上车,追已经走得很远的刘夷,就怕她消失在视野里。
路边人行道有时经过家属楼前,有时经过超市前,有时经过酒店前,人来人往,他狠劲踏自行车,一头是汗,一身是“水,”内衣湿了。
他追的方向与他住的单身楼方向相反,他有个感觉,他只要临近她,就会出现令人诙谐的笑话,好像这姑娘身上有魔法,让他滑稽可笑。
他飞驰的自行车离她的快车越来越近,她回头看见了他,下车来。
“李豹,你来干什么?”她并不笑脸欢迎,对他的跟踪的行为有所警觉,“你跟踪我干什么?”
李豹一脚撑地、一腿跨在三角架上说:“我保护你,你有危险。”只听嗖的一响,又有一枚石子打在后脑勺上,他突然回头,不见可疑的人,怪了,这人是在警告我吗,意思让我不要再追踪保护?说明她就是有危险。
李豹回眸时,只见刘夷骑车走向人流熙攘的一个大门,原来这里是一所六年制的小学,学校楼和前面的广场传来孩子放学的喧嚣,门口则是接孩子家属:爷爷、奶奶或刚下班的爸爸妈妈。
李豹看见了刘夷在门口的人群里,显得非常俊秀年轻,他聪明到家,却没有想到刘夷来接的,是代经理的儿子,刘夷给他保密,是公丨安丨叔叔嘱咐:不要告诉任何人,他是代时兴的儿子。
现在,李豹想:“刘夷那么年轻,就有孩子啦?怪不得她不让我接近。然而,我来到国风机械也有几天了,没有人说她结婚啊。”
一方面,他又想:“她结婚没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那样在乎?”
他无法说服自己,摆脱追踪的怪影,总之,他要看看他接的是什么样的孩子?褶式的门开了,孩子们潮水一样涌出来,各自找各自的主,李豹专注刘夷,她见没见他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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