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略微有些暗沉，两名刑警终于从酒吧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染着金黄色头发的年轻人，看样子年纪跟贺嘉差不多大，嬉皮笑脸地说了些什么。刑警离开后，金发青年举起手在空中挥舞，嘴里却骂了一句脏话——看口型就知道，然后点燃了一支烟，站姿很嚣张，一只脚还不停地抖动。
　　贺嘉走下车，看着逐渐远去的警车，又看了看抽烟的“金毛”，正打算走上前时，一个跟妹妹年纪差不多的女生走到了“金毛”面前。她留着很潮很时尚的短发，身材高大而匀称，两只耳朵上都打了好些耳洞，戴着好几个时髦前卫的耳钉。
　　女生一把接过“金毛”手中的香烟，放嘴里猛抽了一口，跟着说话声很大。
　　“瘟神都走了吧？真是麻烦！”她说话的语气和样子都有些痞气。
　　“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丨警丨察迟早会找到你。”金毛鄙夷道。
　　“你还说——那晚要不是你突然出现……”
　　“够啦，都怪你磕了药!”
　　“你要不是我哥，我肯定会杀了你！”女生的双眼冰冷的像是爬虫类动物，不禁令金毛下意识退缩了一下，女生弯着嘴，冷笑了一下，“没出息的家伙，整天就知道上网YY！”

　　“嘿，你这死丫头……”金毛既恼怒又怯懦的样子。
　　贺嘉站在离酒吧门前，大约三远米的位置，眯缝着眼注视着这对兄妹，听到了两人的一番对白。由于周围环境杂乱，人也多，兄妹俩竟然都没注意到贺嘉。
　　金毛甩了下手，样子拽拽的，转身迈着八字步走进了酒吧。贺嘉这时候刚好走到女生的面前，用锐利的眼神盯着她。
　　“你就是在学校欺负贺玲的人？”他的语气极为冰冷。

　　女生望着贺嘉，只看了一眼贺嘉的眼神，立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你谁呀你？”她说话的语气倒是习惯性的嚣张蛮横。
　　“你打这么多耳洞，是想要获取存在感吧？你其实就是个没用的可怜鬼！”贺嘉凝神望着女生。
　　“神经病！”少女厌烦地甩甩手。
　　“别走——”贺嘉一把拽住了少女的手腕，“我问你是不是在学校欺负贺玲的人？”
　　“放手！是又怎么样？”女生挣扎着说，挥舞另一只手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自己的一个耳钉，但她没有注意到。
　　贺嘉再度向女生逼近了两步，眼神像一把锋利的钢刀。
　　“你要干什么？你该不会打女生吧？哥！救命……”女生吓得朝酒吧内呼救。

　　金毛冲了出来，看到贺嘉来者不善，于是撩开短袖，露出胳膊上的龙形纹身，摆出一副恶人嘴脸。
　　“你他妈谁呀？放开我妹妹！”
　　“哥，这人欺负我！”
　　“你他妈敢欺负……”金毛话没说完，就被贺嘉一个擒拿手锁住手腕，“唉哟……疼……轻点……”
　　贺嘉顺势一脚踹到他的小腿肌肉上，他立即单脚跪地，疼得忙着求饶。
　　“唉哟……饶命……饶命……”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欺负贺玲的人？”贺嘉冷冷地瞪着女生。
　　“哎哟，疼……死丫头，你快说啊，我手快断了……”
　　“对不起咯！大不了以后不找她麻烦了。”女生冷漠无神的眼珠子左右转了转。
　　贺嘉盯着女生，反复咀嚼着她的这句“大不了以后不找她麻烦了”——她究竟是真不知道妹妹出事了，还是故意贼喊捉贼？

　　未成年人犯罪历来是各国警方最为头疼的案子，公丨安丨机关的调查审讯工作没法照搬对成年人那套，工作难度也极大，有时候还很难分别未成年人口供的真假以及犯罪动机。贺嘉熟悉犯罪心理学，他很清楚这点。
　　天色已经黑了，周围的光影投射到贺嘉脸上，样子显得有些可怕。他松开了手，用手指着金毛，眼睛却直勾勾地望着女生。
　　“你这双虫子的眼睛，已经暴露了你的本性——我当着你面打了这家伙，你根本没感觉，就算我当着你面打你父母，你也不会难受的，你这条虫子反而会笑！”
　　问题少女被这番古怪的话吓到了，她顿时蜷缩到墙角处。

　　“昨晚十一点过后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我……没做什么，在家……”女生的眼神比先前还要飘忽。
　　“贺玲昨晚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没有……”
　　贺嘉了解的信息太少，但他看得出曾霞有事隐瞒。
　　酒吧里突然跑出来一个服务生，手上拿着手机，用手指着贺嘉：“你干什么？我报警了啊！”
　　“小虫子——”贺嘉指着女生冷冷地说，“我还会来找你！”

　　贺嘉蹲下身像是系鞋带，在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放进了裤兜，在场的人没有一个留意到。他起身离开时瞥了服务生一眼，面无表情，然后朝车子方向走去。
　　女生咬牙切齿瞪着贺嘉的背影，发育丰满的胸口一阵一阵海浪般起伏。
　　金毛或许受惊过度，喘息着说：“那家伙满口疯话，就是个疯子！都怪你这个死丫头，招惹一个疯子，还有，你脑子有病吧，才会跑去做那种事……”
　　“你才有病，全家人都有病——迟早有天我要杀了你们！”少女冷眼瞪了瞪金毛，然后若无其事地走进了酒吧。
　　日期：2017-11-29 13:41:22
　　酒吧一条街的喧闹声逐渐远去，贺嘉开车再次去了父亲的家。他进屋后也没理会贺国文，径直走进了妹妹的房间。

　　自从和母亲搬走以后，好些年都没回来了，妹妹的卧室还跟记忆中一个模样。墙上一幅蜡笔画映入眼帘，画里边有四个小人，有黑色胡渣子的爸爸，穿褐色裙子的妈妈，红裙子的小姑娘，这三个小人的嘴角都朝上翘着，笑的天真幸福，唯独那个蓝色短裤的小男孩，他的嘴角是一条“横线”。
　　“哥哥，你怎么不爱笑啊？”
　　妹妹童年的声音再次传入耳旁。
　　贺嘉把视线从画上抽离，落到了妹妹的台式电脑上，他走过去启动电脑，试图登陆妹妹常用的上网聊天软件。登陆密码输入了妹妹的生日，提示密码错误，他皱起了眉头。
　　贺国文走进房间，“今晚就留在这里吧，我把你的房间收拾好了。”声音干涩低沉，说话有气无力。
　　“不了，我再待一会儿就走。”贺嘉话语冷淡，话语间也尽显疲惫，他的目光一直看着显示器。

　　“贺嘉，我知道你对爸爸有很深的误会，玲玲现在没了，你心里一定更加恨我……”贺国文声音有些哽咽。
　　“我不恨你。”贺嘉淡淡地说，面无表情的样子比冷漠和恨意看起来更让人内心冰凉。
　　贺国文缓缓坐到床边，低着头一言不发，憔悴的脸上满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忧伤。
　　“对了——”贺嘉十分理智的模样，语气也很冷静，“贺玲在学校被欺负的事你知道吗？”
　　他的眼神氤氲着质疑，好像在说：你那么忙要知道才怪。
　　“我出差之前，发现她有些闷闷不乐，我问过她，可她不愿意跟我说，说自己的事要自己解决，我刚啰嗦几句，这孩子就跟我急眼……我当时正忙，没顾得上……”贺国文满脸悔恨的样子，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憔悴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