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司瀚，你听我说话了吗？”过于漫长的沉默，让穆苒有些局促不安。
　　难道，她说错话了？
　　她轻咬着粉嫩的唇瓣，脑袋里隐约记起他冲出来的惊险瞬间。
　　因为血流到了眼睛，后面的意识都太模糊了，所以穆苒也不知道厉司瀚有没有受伤。

　　难道，厉司瀚也受伤了？
　　这个猜测，让穆苒的神经突然绷紧，整个人不安极了。
　　“厉司瀚，你没事吧？你哪里受伤了？”厉太太染颤音，眼睛一下子变得通红，睫毛浮两滴晶莹的泪珠。
　　细白如玉的小手彷徨地在周围摸索，最后找到了他的手，用力握紧。
　　穆苒一点都希望厉司瀚因为自己受伤。
　　明明已经给他添了麻烦，还让他受伤的话，她简直是罪大恶极。
　　“肯定是我连累你的，是不是后来有人找你麻烦？你伤到哪里？说话呀！”穆苒的情绪开始激动了，身体在床扭动。
　　在这时，厉司瀚倾身过来，拥住她的身体，浑身的肌肉狠狠绷紧。
　　厉太太进一步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问题。
　　大手从她平整的后背拂过，留下一串酥麻的电流，“别慌，我没受伤。”
　　他知道厉太太误会了。
　　可这一句话不足以打消穆苒的疑虑，红唇紧紧抿着，坚决地否定他：“那为什么不让我看到你？你说谎，你绝对是受伤了！”

　　“没有。”低哑的声线重复一遍。
　　气息从她周边掠过，厉太太的耳根子不争气地红了。
　　低音炮撩起人来真要命。
　　立场没那么坚定的厉太太语气软了下来，噘着嘴小声说：“那你开灯我亲自检查。”
　　一旦他说谎，绝对严惩不贷！

　　厉司瀚薄唇紧抿，下一秒语气又十分自然，“停电了，开不开灯都一个结果。”
　　“啊？停电？我们不是在医院吗？怎么会停电？”穆苒的注意力一下被转移，医院也会停电？这也太玄幻了吧？
　　还是说，她猜错了？
　　可她明明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应该不至于呀。
　　厉司瀚并不想让刚刚醒来的厉太太又接受失明这个沉重的打击，便抬起手，按了两下开关。
　　“听到了？感觉到灯光了？”
　　穆苒失落地摇了摇头，眼前没有任何变化，怪不得她一点儿光线都看不到，原来问题是出在这里。
　　因为“停电”，穆苒只能歇了亲眼检查的心思。
　　“我睡了很久吗？现在什么时候了？”过了一会儿，穆苒捡了一些重要的问题问。
　　脸却有点火辣辣的，柳眉不自觉地拧到了一起。
　　作为她的妻子，却穿着婚纱要“嫁给别的男人”，现在她该如何跟厉司瀚解释？

　　“半夜两三点。”
　　“这么晚？”而他竟然也没睡？
　　心里不自觉地划过一道暖流，可紧接着，负罪感又涌心头。
　　这种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不知道是还没真的回过神来还是厉太太真的较蠢萌，被他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竟然完全没有怀疑他的话。
　　对厉司瀚而言，暂时也算是件好事。
　　否则换一个难缠点的角色，绝对立刻发现这里面的不对劲。
　　但他的心情并没有回升的迹象，穆苒突然失明，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肚子饿吗？保温瓶有粥还热着，喝点？”

　　穆苒有些感动，乌漆嘛黑得这么厉害，他竟然还记得这回事。
　　可张嘴的答案却是摇头：“不用了，我不饿。”
　　不想麻烦是一点，但此刻她确实不饿，反而……
　　小手捂着膀胱的位置，漂亮的脸蛋涨得通红，尴尬，怎么跟厉司瀚说？
　　穆苒自以为小伎俩没被人看到，眼睛四处乱转，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因为摸不着方向，本不想麻烦厉司瀚的穆苒，不得不弱弱开口：“我想去洗手间，是在哪个方向？”
　　他说清楚了方位，自己应该能摸到才是。

　　厉司瀚刚才注意到厉太太闪烁的目光，这下她又问起洗手间，顿时了然。
　　“在右手边，我带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摸到……啊……”穆苒声音一顿，哆嗦了一声，忽然感觉身体在黑暗凌空。
　　厉司瀚式的公主抱，对她而言完全不陌生。
　　尾音被她吞了回去，小手缠厉司瀚的脖子，好像这个动作已经做了千百遍，再熟悉不过。
　　“受了伤，听话乖乖的，免得撞到墙。”厉司瀚低眸看着怀里的伤患，一个健步走到洗手间。
　　穆苒微张的小嘴没有说出任何话来，红着脸点了点头。
　　不过，这是黑暗里，这个动作也太多余了。
　　厉司瀚直接将她放到马桶，深深看了穆苒一眼，“好了叫我，我在外面。”
　　随即，听到厉司瀚沉稳的脚步声慢慢走开，她才摸黑脱掉裤子……

　　听着里面的动静，厉司瀚走到另一边，拿起床头柜旁放着的手机，打了个电话。
　　穆苒出来的时候，并不知道病房里还有其他人，无声地站着。
　　“很晚了，先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厉太太受了伤，体内又还有一些残留的药效，体力和精力都不济。
　　原本还想说说话，奈何身体却先撑不住提起了抗议。
　　没多久，便闭眼睛，沉沉睡去。
　　厉司瀚冷冽的脸几乎能刮出一层霜，瞥向一旁的主治医生。“她的眼睛对光线毫无反应，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问题？”
　　接收到厉司瀚话里逼问的信息，医生脸色骤变。
　　对光线毫无反应，这么说，这位穆小姐竟然是失明了？
　　他几乎是立刻低下头，毕恭毕敬地说：“厉先生，这件事我们检查过程发现了。穆小姐的头部受到剧烈撞击，造成大脑出血。这淤血压迫到了视膜神经，造成了穆小姐此刻的失明。”
　　厉司瀚的眼神更为凌厉，怒极反笑道：“所以，你早猜测到她会失明？但却没有告知？”
　　这句话一出口，医生连忙摇头否认。
　　“不，厉先生，你误会了。大部分情况下，少量的淤血并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他的长篇大论还没说完，耐心尽失的厉司瀚严声打断了他发挥的机会。“然而现在她失明了，你有什么话可说？再有，既然当时发现了不对劲，为什么不对症治疗？”

　　这淤血，对厉太太的影响大了去了。
　　医生的脸惨白得毫无血色，在厉司瀚咄咄逼人的质问下，冷汗都滚了下来。
　　“厉先生，这淤血确实可以手术取出，但手术有一定的风险，一旦失败，穆小姐将永久性失明。而暂时不动手术，还有观察的机会。”
　　见厉司瀚没有打断他的话，医生硬着头皮继续说：“因为原则来说，配合药物的辅助治疗，淤血会散去。若淤血自动散去，便不需要通过手术不治而愈。”
　　其实他也很心塞，检查到穆苒颅内出了少部分血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告知厉司瀚，是因为他判断这对病人应该没有什么影响。

　　而事实证明，他的猜测错误，这也成了他工作的重大失误。
　　待医生停止说话，病房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显然厉司瀚在思考，而医生不敢打断，任由这沉默一直延续。
　　数分钟后，厉司瀚冷眸扫了已经汗流浃背的医生，声音冷漠地道：“你可以出去了。”
　　“这……那穆小姐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