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没做什么，光着屁股只是在洗脚？你当我眼瞎呀，刚才在床上的不是你会是谁！还想跑！”
　　“我们有的是证据，对待你这种老枪，有的是办法让你承认。”另一位下手自信满满的说。解下手铐要准备缉拿了那位男顾客。男顾客瞬间吓坏了胆，整个人矮了一半。抖抖索索的从地上的外套里掏出几百块钱，塞到他俩手上。
　　“你什么意思？”其中一个人一本正经的问。

　　“求求你们了，我也是第一次来，别为难我了，身上带的现金就这么点，不要押我走，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知道了不好。”男顾客仿佛吓流了尿。
　　“哼，你也知道不好？早明白，不干不就是了。”两人悄悄接过钱，眼睛还是端正的看着那位嫖客，但抓他的手有些松了。正在这时候，男子往后一退，挣脱掉，拔腿跳下楼梯，一溜烟的跑了。
　　“狗崽子的，跑的还真他妈的快呀。”男子消失不见了，他俩才反应过来。
　　“哈哈，今天星期几？”一人问。
　　“星期一。”另一人答。
　　“你说干咱们这行的，还是不错地，白送上手的钱，不要白不要。不要整天抱怨工资少这少那的，多跟着出来几趟，你就学会了。唉，星期一都在上班，他奶奶的还有人跑来玩，哈，这不自找的嘛。本只打算来砸点儿东西的，没想到还有这钱赚。别看少，一周的烟钱有咯。”他俩哈哈的大笑着。
　　“咦，你刚才冲进出，看见没有，床上那粉嫩的小妞，看着挺年轻的，她的嘴正含着那货的……。我一进去，吼了声不许动！那男的吓得赶紧拔了出来，还顶着了小妞的眼睛，哈哈，真他妈好玩儿，笑死老子了。”其中一人接着说。
　　“哥啊，我得叫你一声哥呀，这也不能怪我，我也有苦衷啊，很无奈，一样是被逼的，我也要吃饭，要活下去，要体面的活下去！”那位爷拉着黄瓜脸，双手拍打自己的双腿，语气急促，坑求似的对几乎跪在地上的父亲说。
　　百花姨立起上半身，背靠在缀满玻璃碎花的墙上，脸上平静，两眼无光。泪水却一滴一滴的滴在了衣襟上。店外围观人众，店里东西继续被砸。
　　日期：2017-12-15 20:48:45
　　暮云叆叇，高远的天边显出一片不该有的鱼肚白。焦黄的夕阳穿过层峦般的云团投射到灰白大地上。一帐胶片底色状的阴影罩在店门前，从外向里看，感觉在看一张几十年前的老照片。能轻易毁坏的东西全毁坏了，不轻易的也是伤痕累累，命悬一线。
　　日期：2017-12-16 16:30:29
　　…………
　　姑娘们都突然要走了，母亲从医院赶了回来，手里提着一袋中药。眼前的景象也让她不敢相信。乱七八糟的地上，容不得放下一只脚。
　　正中央的断脚椅子上，斜躺着腮帮红肿的百花姨。她手里攥着一叠手掌宽的钱，全是红彤彤的一百元。父亲在她面前，手叉在腰上，叹着气。
　　“你不是说，他会罩你吗？怎么还是出了这事。”百花姨质问父亲。

　　“他之前是答应过，谁知他们那些狗日的，说翻脸就翻脸。”父亲无奈的回答。
　　“即使翻了脸，也不至于只针对我们一家呀。小英那边，给我打电话说，店也差点被一帮匪子给砸了，还差点带走了几个姑娘，但有人出面后，事情就摆平了呀。”百花姨一边说，指尖一边戳着鼓起的左半边脸。
　　“两股势力没协调好吧，一边要护，一边喊打，喊打的那边厉害点。”父亲愁眉挥手，很泄气的样子，“算了，算了，哪有一辈子不倒霉的事儿。”
　　百花姨有些沮丧，从那叠钱的上端，往下，数出一小沓，交给父亲。一旁的母亲眼神里有些不平，也许是钱给少了的缘故。她有意的瞪了一眼父亲，但父亲只是不住的摇头，似乎在说，别计较这些。
　　母亲知道，这钱是将近一年来的所有额外收入。全是从姑娘们身上榨取下来的。自己男人为了店的生意，天天跑东跑西，累坏了身体。如今却分到这么点钱，这个女人真的太狠了。
　　百花姨想了想，鞋跟儿在地上一点，又数出一小沓，说这点钱，后面给姑娘们吧。
　　黄昏愈浑，又过几日。父亲感到身体又开始有些不适，疼痛难耐，被送进了医院。去的不是县中心医院了，而是中医院。母亲说，那里的一位医生和她年轻时同在一家纺织厂做员工，还是形影不离的好姐妹。
　　厂子倒闭了，她便去做了医生。现在，在整个县城里都算是远近闻名的中药名医呢。还说，当年，怀沫的时候，还是她告诉母亲，是个男孩儿的，要不然，母亲不会坚持把沫生下来。
　　在医院里，父亲被安排在一间双人病房，他躺在里面靠窗的床上，沫和母亲睡在对面那张上。

　　日期：2017-12-16 16:37:24
　　“店被打坏了，我们不能回去了？”沫靠在母亲身边很担心的问。
　　“没有，还可以回去的。”母亲向沫安慰，摸摸他额头。
　　“回不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到别处去重新开一家不就是了。”父亲扭过头来异常兴奋的说。母亲白他两眼。
　　“我的好多东西还在店里呢，铅笔，本子，削笔刀，小棒。都在里面，还有考试卷子，没写的白卷，还有……”夜晚的白色病床上，沫的脑中又念起了那些让他惶惶不安的东西来。念着念着，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在梦里，沫又梦到了满是星星的夜晚。他和堂哥在老屋门前的山坡顶上。堂哥手里举着扫帚，蹑手蹑脚的向虫儿们靠进。

　　流萤成线，似一串飞火，从他们眼前绵软的游过。月下的寒光，将朦胧婆娑的万物染上了一层狡黠的银灰色。沙沙树叶像银冷的铠甲片，透着沁入心腑的瑟索。堂哥似乎也浸在了这令人驰往的色泽当中，变成了一尊小银人。
　　坡下草丛里，蟋蟀叽叽的哼着兴致随意的曲子。背后高大的杨树上，蝉鸣惆怅，悠扬婉转的调子里仿佛能听出有一丝不愿说出的心伤。
　　在坡顶上，他俩屈膝坐了下来，大口出着气。其实沫不累，只是在学堂哥缓气的模样，让他能感到欣慰。
　　沫听堂哥说起在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堂哥说他们班有一个孩子，天天不学习，只知道玩，自己仿照高年级孩子历史书上的插图，做了一柄精美的弓。
　　大家羡慕不已，都想瞧瞧看看，甚至摸一摸。可他小气，不给，只顾自己玩。结果大家联合起来，想整蛊一下他。
　　一天，安排好的一个孩子找到他说，我们有人也做了一柄弓，比你这个好看多了，而且，能把箭从这里射到走廊尽头。他不信，撅着嘴，将弓一挺，箭稳，手一拉，指向远处的墙角，一松，木疙瘩削成的箭“嗖”的飞了出去。
　　有时说来很巧的事情，绝不是莫名其妙就会发生的。箭飞了一大半，眼看就要到墙了，从侧面办公室里突然走出了老师。老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扭过头朝箭那边看去，结果“卜”的清脆一声响。老师额头上稳稳地起了一个大青包。
　　射箭那孩子自然没能跑掉，因着老师额头上他开光级的杰作，勒令在脖子上挂着他的木弓，面向大家，罚站讲台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