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谎？”
　　明明姑姑对她并不好，为什么说谎骗他？

　　看得出来，流玥生气了。
　　不，说是生气，不如说是疼惜，对小零的疼惜，疼惜到莫名愠怒。
　　小零不禁将头垂得更低，似是不敢直视他。流玥明显感觉到，那双被他握在胸前的手，微微颤抖着，他的心忽然又软下来，神色也温柔下来，只无奈叹了口气。他轻轻抬起手，忍不住摩挲了下她肿起的侧脸。
　　小零痛得浑身一颤，流玥的手僵在半空中。

　　“痛么？”
　　“没事……”
　　小零盯着脚尖，缓缓摇了摇头。
　　流玥将她内心的挣扎与痛苦尽收眼底，一双星一般的眸子愈发深不见底，望不出任何情感。只蓦地，他怆然一叹。叹息顷刻间被淹没在寒风中，随着细雪，飘向天边。

　　“别动。”
　　他再次抬起手，抚向小零的面颊。
　　小零会意地点点头，果真没有动，任他的大手碰触到自己的伤口，短暂的一阵剧痛后，医好了它。她再次被流玥用法术医好，望起来一点伤也没受。只是她深深低下头去，更加不敢直视眼前的男子。
　　“对不起……”

　　淡淡三个字，满满的歉意。
　　对不起，我骗了你。
　　就是这短短三个字，却令流玥哑然，令他一颗心，忽然跳动得那么仓皇，令他无所适从。有些痛，有些苦涩。他轻轻将小零拥入怀中，一边抚着她的头，一边拍着她的背。而他怀中的女子，也没有再说话。满世沉寂，他清晰地感受到，胸前一阵阵温热，再次灼痛了他的心。
　　那个女子终于卸下伪装，不再倔强，流出了热泪。

　　她的身子无助地颤抖着，本低低压抑的哭声也渐渐撕心裂肺，令天地都为之动容。他的眸子蓦地也湿润了，视野变得模糊不清。他望着虚无的前方，神色迷离，她的心头，究竟盘踞了多少伤与痛？
　　而又是为什么，她痛，他也痛？
　　甚至更痛？
　　日期：2017-09-10 16:48:20
　　102：没落的种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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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后，鲛人海。
　　初春，黄昏时分，海面一片蔚蓝，映着一眼无望的天边，说不出的美与深远。岸边，两张身影耀眼非凡，一张银灰色，一张黑白交汇，他们的存在令周身的景象黯然失色。阳光懒洋洋的，沙滩一片金灿灿。
　　那二人就坐在沙滩上，挽裤赤脚，任浪花轻轻拍击着脚面。

　　不必说，天气大好。
　　“这就是你说的那片海么，真的，很美。”
　　一阵暖暖的海风拂过，伴随着海风，是一句温柔的话语悠然回荡。一个长相俊逸的男人，微眯着一双星一般的眸子，眺望着无垠的地平线，目光显得格外温柔，仔细看，还有似月的孤寂。
　　正是月神。

　　三个月前，他带着身边的女子离开了她的家，离开了那个满是冷漠与无情的地方。大雪纷飞的一天，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角落，他抱着那个女子，女子在他怀中哭了许久，胸前阵阵温热，一次又一次灼痛他的心。
　　当他蓦然回神，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就是那天，他知道了她的过去。
　　八岁父母双亡，从小跟着姑姑长大。可是如他所见，姑姑对她并不好，经常虐待她。正是那次她险些被姑姑虐待致死，是雪神救了她，给了她重生的机会。从此，她成为神界的一份子。
　　可是，成神仪式的痛苦，令她铭记终生。
　　她一次又一次被那个男子伤害，一次又一次徘徊。
　　终于，她绝然离开，那一日来到了他的身边，也是那个时候，他见识到了这个女子的倔强，倔强到了极致，究竟是懦弱，还是所谓的坚强？那时，他轻轻抱着她，微闭双眸，心底如此质问上天，质问自己。
　　忽然就觉得，仿佛见到了若干年前的自己。
　　其实他和那个女子的身世，大抵相同。
　　后来，她请他吃了小笼汤包。

　　真的很好吃。
　　他们靠窗而坐，他望着被窗边明媚的天色晕染的，那张绝美的面孔，笑称这是他活了上千年，吃过的最好吃的包子。她调侃他，活了上千年，竟然才吃到。他笑笑，那么温柔那么深情，紧紧注视着她，说了四个字。
　　相见恨晚。
　　一阵浅浅的笑声，伴随着窗外的天色晕染开来，迷蒙了天地。
　　不知不觉，他们已然如此默契。

　　再后来，她告诉他，有一座很神圣的海域，被称为是整个人间最神圣的地方。相传远古时期，海底生存着一个神奇的部落，他们被称作鲛人，人间的神仙。所以那片海叫做鲛人海，一股摄人心魄的美，令人终生难忘。
　　可惜后来，鲛人族没落了。
　　穿越地平线的灿烂文明，就这样永沉海底。
　　自然，这只是传说而已。
　　在她说出这个传说的时候，流玥就知道她口中的那片海，正是鲛人海了。这是一片实实在在的圣域，所谓的人间神仙，也就是鲛人，其实也真的存在。除此之外，他们还是整个庞大的世界中，除了神以外，最神圣最强大的物种。
　　经过三日的悠哉漫步，那一日他们来到了鲛人海所在的城市。
　　一是为了来看海，二是因为K市毕竟是小零的故乡，那群神都认识，他们过多逗留的话难免被撞到，万一他们都在找她呢？所以吃完了小笼汤包，小零又带他去曾经上学的地方转了转，然后便朝这座城市出发了。两座城市离得并不远，气候自然也相同，正是整个冬天最冷的时候，他们便没有朝海边去，而是先在内陆安顿下了。
　　完全出乎小零意料的是，这个温雅的守护神，竟然颇有经商的头脑与手段。
　　他们找了一家很高端的星级酒店安顿下了，本来小零“死也不从”，因为她十几年存的那点私房钱，在这里住上两晚基本也就挥霍光了。谁知，流玥竟然告诉她，这家酒店是他投资的，他是这里的合伙人，住在这里完全是免费的。他每次来人间游玩，玩得时间长了都是在这里安顿的。
　　小零好半天没回过神来，投资，合伙人？

　　她实在很难将这样的字眼，与这个温雅的守护神联系起来。
　　原来，根本是她多虑了，流玥在人间“混”得很好，根本不用她罩着。
　　唉，她存的那点私房钱，看来也就只能请他吃些人间小吃了。
　　于是，他们在此安顿，一转眼就过了三个月。
　　日期：2017-09-10 16:48:43
　　流玥早来过鲛人海，只是每次来，都有新感触。
　　那股美，真的是摄人心魄，令人叹为观止，他望着蔚蓝苍茫的海面，忍不住再次感慨道：“真的，很美……”只是那个时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中在想，当然，你更美。他身旁，那个女子淡和一笑，笑得会心。
　　“其实我很喜欢海底那个传说，只可惜，后来鲛人族没落了。”
　　海风微微拂过，吹乱了女子额前的碎发。
　　一枚淡粉色的雪花印记若隐若现，同样美得摄人心魄。

　　小零正聚精会神地遥望着海面，神情又微微恍惚，似在回忆着那个海底的传说。那时的她自然不知道，其实这个传说是真的，所谓鲛人族，也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