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7-07-04 17:11:31
　　【第四章 重识】
　　【5】
　　肖虎松开饮水机的按钮，站起身，手里端着一次性纸杯，里边冒着热气的液体泛着通透的红褐色，这是一杯马头岩肉桂。
　　在闽南没人用这种粗陋的方式泡茶，但这里毕竟是公丨安丨局，不可能让你备上整套茶具，当然，就算像商务人士那样一边古雅地斟饮一边正儿八经地谈事情，也是不被允许的。
　　通常一杯纯净水就算待客之道了。
　　不过现在坐在办公桌前椅子上的，是凯莉，怎么说也得在纯净水里加上点茶叶。
　　尤其在这么晚的时候。
　　肖虎把茶水递给凯莉，她接过后直接放在桌子上。

　　茶水很烫，得凉凉，也许吧，不过更可能是她完全没心情。
　　肖虎回到办公桌后边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什么时候的事情？”凯莉脸色凝重。
　　“莉莉，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问？”
　　“我想知道全部情况。”
　　那么，就跳过寒暄，直接开始吧。
　　“事发时间是三天前，上午8点多，从蹦极平台上坠落，平台到崖底的垂直高度超过八十米，崖底是碎石地，落地时头部着地，当场死亡。”
　　“定性？”
　　“自杀，没有疑点。现场有目击证人，也有监控录像，可以确证从走下出租车到站上平台直至跳下的全过程，没有受到胁迫，步态正常，做过计算机辅助面部表情分析，分析师认为精神略显恍惚但仍在清醒范围内，精神失控的可能性低于5%。”
　　“药检结果？”
　　“按正常流程做了尸检，没有可查证的精神控制类药物痕迹”肖虎凝视着凯莉的眼睛，“莉莉，易雨兰没有精神失常，没有被任何人下药，她的的确确是自杀的，临走前还在家里写好了遗书，厌世情绪非常明显。”
　　“不可能。”
　　“哦？”

　　“兰兰没那个勇气。”
　　“主观判断。你无视客观证据。”
　　“我了解她。”
　　肖虎摇摇头：“恐怕没你以为的那么了解。”
　　凯莉不满地瞪着肖虎，肖虎直视她的眼睛，而凯莉也毫无躲闪之意，这孩子，跟他父亲一个样。
　　肖虎拉开办公桌下边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塑料袋。
　　他把袋子轻轻放到凯莉面前。
　　“这里有一些材料，你可以先看看。”
　　凯莉接过袋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叠现场照片，还有遗书。
　　这个时候看这些东西，确实是对心理承受力的巨大考验。
　　即使是凯莉，即使能够直视那些赤裸裸的现场照片，但情感的阀门还是被遗书的文字轻轻旋开。
　　“这封遗书怎么可能是兰兰写的？”两滴眼泪在凯莉眼角悄悄洇开。
　　“做过笔迹鉴定了，还有指纹，她父母也确证过。”
　　“我认得兰兰的字迹，我不是怀疑它的真实性，只是，只是，兰兰怎么会这样？”
　　是的，遗书上通篇的厌世情绪正如肖虎刚才所言，但这不是凯莉认识的那个易雨兰会写的文字。
　　或者说，难道这仅仅只是易雨兰在凯莉面前从来不曾表现过的那一面？
　　肖虎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去过易雨兰家吗？”
　　他等着凯莉摇头，然后继续说：“你见过她父母吗？”
　　“我又不跟她父母交朋友！”
　　凯莉盯着肖虎的眼睛，她完全不明白这与易雨兰的父母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最近有一阵子没跟易雨兰联系了？”
　　凯莉稍稍低头说：“两三个月吧，我在给小蠕升级。”
　　她顿了顿，接着说：“可一直以来都是兰兰找我的多。”
　　“明天放学后我带你去趟她家。”
　　日期：2017-08-24 15:22:18
　　【第四章 重识】

　　【9】
　　凯莉的家是一栋占地三亩的别墅，法式巴洛克建筑—显然这不是凯莉的风格，但房子是章雅岚买的，凯莉没得选—连地下室三层半，室内面积超过700平方米，配备两个双车位车库，前庭后院外加露天泳池。
　　但是，这些现在只能让凯莉的心抽得更紧，也更痛。
　　章雅岚在院门口等着，途观一停下，凯莉打开车门下了车。
　　在下车前，凯莉对着肖虎严肃地说：“我还是坚持昨晚的看法。”

　　没等肖虎回答，凯莉就关上车门往家里走去。
　　她并不需要知道肖虎会说什么，她那句话只是在陈述，只是在表达自己固执的看法。
　　经过章雅岚身旁时凯莉也没有停留，没有和妈妈打招呼。
　　章雅岚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妈妈会理解她。
　　肖虎看着凯莉的身影很快从视线里消失，无奈地叹了口气。

　　肖虎把车子熄火，下车走到章雅岚身边，两人沉默无语地进到院子里，找了条长木凳坐下，看着满院的花草，耳边响着声声虫鸣。
　　章雅岚轻轻叹了口气：“看样子莉莉又要惹事了？”
　　“嫂子，这次易雨兰的事情清晰明了，惹不出什么麻烦。”
　　“不过莉莉这孩子，犟得很。”
　　“这倒是，跟头儿一样。”

　　“肖虎，自从老凯出事后，你也知道，我再也不想让莉莉碰你们那些事了。”
　　“我知道，你也别太担心。”
　　“对了，罗晓燕和陈文冉如果愿意，我公司随时欢迎他们过来。”
　　“之前跟他们提过一次。”
　　“他们怎么说？”
　　“年轻人嘛，想着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可他们老在外勤组待着，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升回去啊。”
　　“嫂子，他们的事情你也不用硬担着，他们跟头儿执行—”
　　“肖虎，不用说了，我知道，我也没担着什么，只是正好赶上我公司安保升级，确实有需要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另外，”章雅岚歇了口气，“他们如果能来我公司，莉莉也会更安心些，她跟他们挺合得来。”
　　“这样啊，嫂子，我明白了。”
　　肖虎看着章雅岚点了点头。
　　虽然章雅岚从来不会不敲门就直接进来，凯莉还是把书房门反锁了。
　　她坐到书桌前，把那个游戏盒先放在一旁，接着打开了易雨兰母亲给的那个资料袋，把里头的东西倒在桌子上。
　　凯莉在倒出来的东西里翻检着，三本粉色封皮的日记本，一张粉色的遗书，一条皮绳项链，坠子是一个沾着血的金属徽章，刻着一个人首蛇身的长发女孩张开一双巨大的羽翼。

　　凯莉拿起徽章，手指拂过凝固的血点，静静地看着，静静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