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让我们遇见,为何又要别离?》
第43节作者:
橙子黄 “干嘛要让他和我坐?我不要和他坐!”吴红梅鼓足勇气说出了这番话。
“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支持工作了。我不跟你说过了吗?全班就你一个人坐,他只能和你坐。”班主任有点不耐烦了。
“可你也说过了,他是恐-怖分子,我不要和恐-怖分子坐。”
“什么?恐-怖分子?我是恐-怖分子?我什么时候成恐-怖分子了?”我真觉得莫名其妙。
所有同学都笑了。
“不是不是,”班主任语无伦次,他年轻的脸腾地就红了,“郑启航同学,这是开玩笑的话。这些人把开玩笑的话当真了。”
大家笑得更欢了。
“笑什么笑?笑什么笑?!”班主任恼羞成怒,他近乎在吼叫了,“都给我静下来!静下来!”
大家迅速静下来。这个班主任比华安四中的那个班主任威严多了。
“吴红梅,你不要再说了。就这么定。”班主任已经回到讲台前。他恢复了镇定。
吴红梅很无奈的在位置上坐了下来。她无声地流泪。
我默默地在位置上坐下来,心里愧疚而又恼怒。
“你可以往里坐一点。”我发现吴红梅坐在凳子的边缘,胳膊肘靠在桌角上,还是忍不住善意地提醒她。
可吴红梅还是一动不动,仿佛我是瘟神一般不敢靠近我。我知道,如果我冷不防站起来,她又会摔跤了。
我就这样在蒋村中学呆了下来。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自然又是新鲜的。可是我却表现出一副漠然的样子。
最初的几天,几乎没什么人愿意接近我,几乎没什么人愿意和我交流。我中规中矩的生活,安分的学习。我过着教室——寝室——食堂三点一线的生活。
那种孤独感很难用言语去形容。仿佛自己置身于世界之外,仿佛自己待在世界的隔壁。
举个例子,无论是在教室还是在寝室,同学们讨论一件事或聊天,正热火朝天的时候,只要我一出现,他们必然会立即安静下来,只待我表现出无视他们的时候,他们才重又热闹起来。这个时候,我可能默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拿出书本来学习,也可能默默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闭眼休息。
其实,当我决定了来乡下中学读书,我就有了自己的信念,有了自己的想法。我选择来乡下中学,不只是逃避,不只是想摆脱父亲的束缚,而是想让自己真正静下心来,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情理一理。
俊哥的表现让我明白我不适合过我一度追求的所谓自由所谓放纵的生活。我要回到正常的人生轨道上来,低调做人,低调生活。
所以,在蒋村中学,即便无一人理睬我,即便孤独将我整个的包裹起来了,我依然能坦然的度过每一天,因为,毕竟,这样的生活非常充实,也非常踏实。
我头一回想到了写日记。
我在我第一本日记本的第一页写下的第一句话是:我有近整四年的时间没有见着郝珺琪了。
不用说,来到蒋村中学越发让我想念山村里的童年,想念郝珺琪了。
可是,这么安宁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
现在要来说一说我待的初二(3)班的情况了。
乡下中学并非像我父亲所想的那样是一片净土。
我初来乍到,对学校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可我这个班,我待一天便看出一些端倪。
其实每个班都这样,有好就有差,有心地善良之辈,亦有心怀叵测之徒,有些人胆小怕事,有些人天生好斗。
那些好学者,这里姑且先不说,单说那些整天无所事事的人。
在我这个班,这样的人分成两派。
一派是以蒋世雄为首的蒋村派,一派是以张火发为首的张村派。
其实这两派人物都是蒋村大队的,张村是蒋村大队的一个自然村,但是这两个村子的人祖祖辈辈都不和。
也不知道源于哪一朝哪一带,流传一种说法,只有蒋村在正月十五即元宵节左右的时间可以组织村民舞龙灯,张村人不可以。要是张村村民舞龙灯的话,蒋村是要火烧屋的,那蒋村人怎么会答应张村人舞龙灯呢?
而张村人在蒋村舞龙灯时节必然要闹事,因为,还是那种说法,舞龙灯是旺村旺人的,倘若张村人不闹一闹,蒋村便会越来越旺盛,势力会越来越大,便会把张村人压下去。
这两派人在我到来的这些日子里怎么都看不出我是班主任起初所描绘的那种传奇人物,他们必然要不断地做出试探——也可以说是挑衅吧,就好比螃蟹的味道总会有人率先品尝一样。
最先试探我的是蒋派里的一个叫蒋一恒的,地点是男生厕所。
那一天,在下过大雨之后,操场上的黄泥土被跑来跑去的学生带到了教室,带到了寝室,自然也带到了厕所。厕所里湿哒哒的,黄泥土拌在水里一搅和,成了黄泥浆。
不知谁在厕所里放了几块砖块。我走进厕所小解的时候,踮起脚踩在这些砖块上往里走。
蒋一恒就在这个时候装做不小心从背后推了我一把,我整个人往前扑,趴在了地上。
虽然我双手撑地避免了上身着地,但是我的双膝没法不跪在地上,我的裤子上沾满了黄泥浆,我一双手掌上尽是黄泥浆。
我转过身来。
“哎呀,郑启航,不好意思,我刚才急,跑进来没刹住脚,推着你了。”蒋一恒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
厕所里的人都看着我。
“啊,是这样,”我的神情缓和过来,“没事,希望下次注意点。”
“谢谢,谢谢。”蒋一恒退出厕所。
我走出厕所正准备去寝室换裤子时,看见蒋派的几个人在走廊里欢呼跳跃,心里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的恼火腾地就冒出来了,但旋即我告诫自己要冷静。
我不能重蹈覆辙!
正因为蒋一恒挑衅我我没有任何反抗,接下来这一类事情便常常发生了。
比如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把你屁股下的凳子悄悄地移开,让你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比如蒋派的某个同学在老师上课的时候动了一下张派的某个同学被老师发现了,将责任往你身上推,你被老师罚站在教室最后。
这些我都忍了。
我不反抗,我也没有心情反抗。我有一种感觉,只要我忍让,他们总会有无趣的时候,那时,我在蒋村中学就有了立足之地。
而如果我反抗,这样的纠缠将是无止无休的。我懂得强龙还怕地头蛇的道理。
可我把这些人想错了,我一味的忍让不仅没有激起他们的一点同情,他们的恶作剧反而还越演越烈。
最让我尴尬的一次是他们趁我去河里洗澡的时候把我放在岸边的衣服偷偷拿去丢掉了。
蒋村中学后面有一条河。
十几年过去了,我还记得那是一条多么美的小河流。河水清澈,水草在水里飘荡。没有水草的地方,米粒大小的沙子沉在水底,赤脚踩在上面,好似有人在给你进行足底按摩一般。
河两岸的杨柳轻柔的枝条在柔风中飘摆。
在那个年代,河水不曾污染,每一条河都是一个天然的游泳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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