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让我们遇见,为何又要别离?》
第7节

作者: 橙子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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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呦,是谁把瘦子打成这样?”郝爷爷说。他把手里的扁担放下来。
  瘦子的样子确实让人瘆得慌。
  “谁?你说还有谁?哪有这么教育子女的?亏得还是老师的子女?”队长说。
  我想往屋子里闪,但是队长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
  “你还想跑?你打了人还想跑?你看你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子?你会打是不?”队长用劲把我往上提,我感觉呼吸都有点困难。
  “哎哎,我说吴侄子,有话好说。”
  “郝叔你还以为我来闹事吗?太气不过。你看我小儿子被他打的。我是来找郑老师理论的。”
  “吴队长找我理论什么?”父亲扛着一张锄头从樟树下拐上来。
  真的天可怜见。这下我不死也要脱层皮了。好在母亲跟在父亲后面。他们的裤脚都卷得老高,想必刚从田里做事回来。

  又是一阵唠叨和理论,父亲的火气一阵比一阵大,说着说着就给了我一巴掌,可就是这样,吴队长还是不解气。
  也不知怎么了,说着说着父亲和队长也吵了起来。或许是吴队长的言语很伤人吧,而我父亲也不是个能让人说的人。好在有郝爷爷做“转弯”(调解的意思),再加上母亲一个劲的道歉,才把队长的火气降下来。
  队长带着瘦子悻悻地走了。
  夏天就这么稍带一点遗憾匆忙结束了。郝珺琪的眼神重又期期艾艾起来。

  “怎么了,琪琪?”我问道。
  “哥,你真的不走吗?”郝珺琪问。
  “走?去哪里?”
  “回城啊。你真的不回城吗?”
  “不回。谁说我回城了?”我说。
  “很多人都说你很快就要回城了。”
  “没有,没有的事。我们不是拉过钩钩吗?你忘了?”

  “我没忘。可他们说,拉钩钩不算,拉钩钩是小孩子的玩意。他们说你怎么样都要回城的。你不要回城好不好?”郝珺琪说。
  “我不回城。琪琪,相信哥,哥不回城。”
  “真的吗?”
  “真的。”我郑重地点点头。
  “如果你爸爸妈妈回去呢?”郝珺琪又问。
  “啊……”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叔叔阿姨回城你不回城吗?”
  “我叫他们不要回城。”
  “万一他们一定要回城呢?怎么办?”
  “反正我不回城。他们要回城让他们回城,真的。”我说。
  “那太好了。”
  可是,郝珺琪的紧锁的眉头一点都没有舒展。
  突然有一天,我们发现我们家房梁上泥筑的燕窝空空的,燕子们不知什么时候飞走了,而田畈上的稻穗越来越饱满,稻叶飘起金黄的色彩,四周的小山丘深绿色的树叶间夹着些许黄黄的叶片,我们知道,秋天已经来了。
  郝爷爷门口青铜树边的桃子早就被“馋猫”们偷吃完了。
  每年我们都想让桃子长熟来,让那青涩的味道转甜来,可是,一切不由我们想,那些“坏”孩子们可馋着呢,我们守也守不住,见桃子一天天见少,我们干脆把最后几颗都摘了。
  倒是枣子可以留得住。因为家家户户门口多多少少都有几棵枣树。
  郝爷爷的门口非常宽阔,非常平整。斜对门一棵大枣树。往东一排过去都是枣树。有七八颗呢。是村子里栽种得最多的一家哦。
  可是,其他枣树结的枣子都没有大门斜对的那一棵的大,甜。
  那棵枣树不同于其他枣树,它的底部围了一圈土包,土包上垫着长长溜溜的小青石。我怀疑它结的果子又大又甜跟这个圆土包很有关系。

  后来学了相关知识我明白过来,这个土包起到了固土屯水的作用。
  因为郝爷爷门口所在地是一个高坡,地底表层是泥土和碎石头糅合在一起的“火干石”——东门的乡亲们都这么叫,火干石下一层则是石壁。
  所以,炎热的夏天这一带极为干燥。而圆土包可以蓄水,那棵枣树吸够了水结出的果子才又大又甜。
  郝珺琪最爱吃枣子了。农历六月底,枣子还是青青的,郝珺琪便打起了主意。

  “哥,我想吃枣子。”
  “还没熟呢,虽然看上去那么大。”
  “不嘛,我想偿一个。”
  “说好啊,就一个。”

  我用竹棍击落一两个,她尝了鲜,还吵着要,而我又不忍拂她的意,她因此闹起肚子来了。
  郝珺琪闹了肚子我挨了批,心里却还是乐滋滋的。
  最诱人的是枣子成熟了之后吧,郝老头将枣子集中收了晒成了枣干,连枣干都收起来了,枣树的重重叠叠的叶片间藏着的红透了的枣子就成了我们的诱惑。
  我们在枣树底下转悠。用竹棍已经无法击落了,只能爬上树去想办法。别忘了,捕禅时我就已经会爬树了。
  我爬上枣树,在枣树的第一个分叉处还是够不着,便只有再往上爬。越往上主干越细,晃动的幅度也越大,我真有点胆怯了。可是,郝珺琪盼望的眼神让我无法退却。
  我便尽可能地往上爬,踩在枣树的分支上,一只手攀住主干,身子斜伸出去,战战兢兢地摘那些稍近一点的枣子。最初,往往可以摘到一大把呢。
  有些已经烂了,手指一捏,陷了,裂了,扔掉,可也有很多硬邦邦的,红的发紫,准甜。我把枣子丢下地,郝珺琪开心地跑动着捡枣子。

  “还要吗,琪琪?”我问道。
  “还有吗?哥。”郝珺琪仰着头。
  “有。有很多。”
  “够得着吗?”

  “够得着。”
  “那我还要。”郝珺琪跳跃着。
  这时,用手已经无法够着了。我想了个办法——为了让郝珺琪开心,办法有的是——找一根竹棍,站在树干上,从枝缝里伸过去,对准枣子,轻轻一敲,准落。再远再高的枣子也都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
  “哥,你可真有办法。”郝珺琪说。

  “那得感谢你。”我说。
  “为什么?”
  “还不是被你逼的?”
  “哥哥坏。”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田畈上的稻子成片成片的熟了,山脚下菜地里的红薯也熟了,只是没有打霜,还不够甜。李婆婆家的橘子我们已经偷吃了几个了,酸酸的,真好吃。可我们最惦记的还是张爷爷家的梨子。
  张爷爷家屋后有一块很大的菜园地,菜园地上种了好几棵梨树。有两棵梨树的主干比我的腰还粗。
  郝爷爷说那些梨树有几十年的历史了。
  那几棵“狗屎梨”也就罢了,树长得那么高大,可结出的果又小又硬,还涩人的嘴,送给我们都不要;那雪梨(可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青皮葫芦型的梨)才真正馋得我们要命。比鸭蛋还要大,圆圆的,黄黄的,皮脆脆的,松松嫩嫩的,一咬,一口的水,好甜啊。做梦都想吃呢。张爷爷送几个来怎么够呢。

  于是我们盼望来暴风雨(但最好不要来那种黑天黑地的,又是闪电又是雷声,太吓人了。来那种疾风急雨就可以了)。
  暴风雨来会掀翻屋顶上的茅草,那没关系,大人们会拾掇的;暴风雨来我们的房间到处都漏水,母亲张罗着用洗脸盆洗脚盆装水,那没关系,雨一停,就不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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