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开八我那灰色的童年和极度压抑的青春期,现在回想起来仍阵阵心酸!》
第4节

作者: 龙驹带你看水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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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倒并不艳羡他们的样子美观、保温效果好的饭盒,只是感觉我的这一只实在粗丑得可以,并且它也起不到什么保温的作用。可是没有办法,我还得带着它。
  因为家境贫寒,我只能带一些简单的饭菜。饭是白米饭,菜是白菜、土豆一类。印象最深的是,母亲炒出来的土豆丝总是黑黢黢的,直到现在,我仍不解其故。或许是因为少油吧!我那时戏称之为“黑暗的土豆”,我常带的便是这个了。有好心的雇主,在做完饭后,便将我们的饭盒放在锅盖上,这样中午吃时,就不会凉了。
  好像是开始劳动的第三天吧,中午休息,回雇主家吃中饭。我们都累得筋疲力尽,互相靠着走着。现在一回想校方拿我们这些学生去赚钱,就发恨,那真不是一件轻快的活计。每年到这个日子的时候,我们就愁得不行。
  当然在这个时候,人脉的作用便突显了出来,我同村的一个小子就从来不参加什么狗屁的“勤工俭学”,整整三年,他一次都没参加过。后来知道,他的舅舅是教育局的,他只需拿起电话,按几个数字,那小子便不用勤工俭学了,便不用像我们一样,天不亮,就浑身疼痛地爬起来,摸黑上路。途中必须经过一处,那一处,对当时的我来讲,是极恐怖的地方。公路与土地相连接处,有一座坟,那坟不高,在农民的眼里,每一块能种植庄稼的地方,他们都不会放过,因此,天长日久,那坟便渐渐地缩小为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土包了。即便是这样,对于十几岁,胆子很小的我,也是极恐怖的了。

  平时上学放学赶在白天,便也大着胆子过去了。“勤工俭学”这几天便不同了,我每天都是披着星星去,戴着月亮回。这样子,那个小小的土包,便成了我心理上极大的威胁。每次经过它时,我都是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然后卯足了劲儿,猛地蹬动车子,快速地驶过去,驶过去了,离得远了,也就不害怕了。

  我那时总是假想这样一个场面:当我经过它时,突然从它里面伸出一只大手来,一下子把我拽进去。说也怪,平时不这样想,每当经过它时,便不自觉的这样想起来。越想,便觉得那只手就要伸过来了。有时候也以唯物主义者自居,做自我的激励。可是快要经过它时,还是要大声喊叫着冲过去。这些都是我们这些没有人脉的家庭的孩子所不得不面临的,而那个有人脉的小子便不必了。
  日期:2018-05-25 13:37:33
  11
  我们的原本在村长家隔壁的那所房子,还是能说得过去的,可是自从父母承包水田折了本之后,债主们便踏破了门槛。父母又是极要强的人,偏偏一些狠心的债主赶在年三十来家里讨债。父母实在急得没了办法,好说歹说,求人家宽限些时日,便低价出售了房子。因为卖得急,人们又都知道父母急着用钱还债,偏偏都联合了似的勒着价钱,硬是比买时还少了许多出手了。
  房子卖了,债还清了,父母的心里轻松了些。可是又面临着难题了,总不能住在露天里啊,便在雨天,搬进了奶奶家的厦房。父亲套上牛车,只一趟,便都利索了。其时,我差不多在小学三年级吧,先是一点事情都不知道,只是见一个邻村男人来家里几趟,当时隐约着明白,父母要把房子卖掉了,但是并没有感觉怎样的失落。事后,过了一段时间,临村的人一直没来过,我便也把这件事忘却了。直到一天放学回家,一进门,突然感觉空荡荡的,不是心理上的空,而是实实在在的空。箱子、被褥什么都没有了,单剩下一间空荡荡的屋子。我正愣着,父亲进来了,将最后一件东西搬了出去,我明白这里已经不再属于我们了,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强的失落感。可能还是因为年轻,也不知道悲伤,临走时,还在炕角处立了一根火柴,想要过几天回来看看它是什么样的状态存在着。潜意识里,我可能也知道,我是不可能再回来的了,但还是那样做了。

  果然,我后来一直没能再回去过,那里已经不再是我该去的地方了。
  日期:2018-05-25 15:29:04
  12
  奶奶家的厦房很有些历史了,纯土质构造,棚顶苫着茅草。大约三十几平米,外高而内低,推门进去,感觉一下子跌进去一样。室内光线很弱,太阳光照进去的少得可怜。墙壁也黑得发亮,灶台是泥抹的,棚和墙壁是报纸糊的,因为年头久,报纸显得黄而黑,看不出一点字迹。只有朝东向有一扇窗户,是用塑料布钉做的。旧是旧了些,好在还结实,不会因刮风下雨而有倒塌的危险。

  东西堆了一炕,乱七八糟的,母亲开始归置,我因为年纪小,不感觉怎样的落差,怎样的悲伤,母亲心里却很难过。她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她的表情却凝重得很,我知道她在难受着,便故意找话要安慰她:“这地方也挺好的……”我想要举几个例子,以证明这地方还是有些好处的。但是我扫视了半天,实在找不到可以证明好的地方,便嗫嚅着,不知道再往下说什么。母亲看着我,先是苦笑了一下,继而便明白了我的心思,也就不再把愁苦表现出来,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和我说些学校里的事情。但是我知道,她的心里是苦的,多年以后,我长大成人了,便愈发理解了母亲那时心里的苦,也便愈发的可怜她。

  我们换了一个新家,心情有些变化,但是农民骨子里最朴实的本质没有变,父母依然披着星星出去,戴着月亮回来,为了家计辛苦着,我依然背着我的军用挎包,迎着太阳去上学。
  可是没过多久,这个房子,我们也住不成了,因为我的五叔,一个痞子、无赖,本不想在这里提他的,但是那段苦涩的日子,确实拜他所赐,便躲不开了。他是最小的,比父亲差了一轮多,因此,小时在家里有些宠坏了,长大了,也就真的变坏了。上了几天学,便务农了,务农又务不成,没有耐性,抡几下镐头就嚷嚷着累,正经做事的人便嫌他碍事,他也便不去做了。整天往镇子里偷跑,结识了几个街头小混混,回来便也学人家,留长指甲,不管和谁说话都扬起脑袋眯着眼,冬天只穿一件外套,冻得哆里哆嗦,浑身上下摇晃,就是不肯套上棉衣。最坏的是,也学人家,在食指与中指之间夹了一根带有过滤嘴的香烟。奶奶说过他几次,嗯嗯哈哈的应着,说多了便不耐烦,扯上衣服走了。几个哥哥都成家了,农事又忙,便无暇去管他,渐渐的,他便成了一个地道的招人嫌厌的无赖。

  到二十多岁的时候,没有人愿意来给他保媒,家又穷,又不务正事,谁愿意保呢!没有女人管着,他的脾气渐渐的就坏了,常在外面喝酒,回来便惹是生非,他常找麻烦的人便是我的父亲。因为父亲老实,便纵惯了他。我常常趴在炕上做着作业,门突然就被咣的一声踢开了,他醉醺醺的摇晃进来,拎着菜刀或铁锹,见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便砸掉。父母当然不会放任他的胡为,便被迫以武力方式阻止。那场面,我现在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我的胆子恐怕就是那时给吓坏了,现在三十几岁了,一个人睡觉时,还要把卫生间的灯开着。我很恨这个五叔,因为他,使我的童年在恐惧中度过。上学时还好,一到周末,我自己在家时,总是提心吊胆,生怕他闯进来发疯。我清楚地记得,那一次周末,吃过早饭后,父母都下田了,我一个人趴在炕上温书,突然门被推开了,我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我想,是他来发疯了,可是只有我自己在家,可怎么办?我一时急得不知道该躲在哪里,也是因为情急,大声问了一句:谁?回答的是什么我没有听清,因为吓得脑袋里嗡嗡乱,声音却很像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喝醉了酒。完了,真是他!我该怎么办?我想要下地,趁他开里屋门的空儿,一下子跑出去。我刚穿好鞋,屋门开了,我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是同村的一个老太,声音居然那样的像,吓得我差点儿尿了裤子。论辈分,我该叫她舅奶,我心里生着气,又不好埋怨她,一边也庆幸着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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