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隐者不遇:采药樵夫讲述山中的诡闻传说》
第34节

作者: 霖老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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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7-05-22 22:26:05
  梅娘娘顿时冷汗淋漓,大气都不敢出,更不要说回头去看。这时,常瘸子也瞧见了地上的黑影,仔细打量乃是人的轮廓,支起耳朵去听,果然有人跟在后面。常瘸子干咳了两声,继续往前走,步伐却缓慢了许多。
  眼看就要过了罗家私塾,地上的黑影贴得更近了。电光火石之间,常瘸子忽然回头,举手扬掌,一阵白雾从掌心散了出去。后面那人迎面吃了一阵“垩灰”,满脸花白,“吱吱吱吱”地怪叫,同时木桩般定在原地,十指急速地抖动,眼珠子转成全白,咕噜咕噜地一会缩进眼眶、一会高凸出来,像有根细线在眼窟窿里牵引着。
  大牙从始至终没能发现身后有人,就算常瘸子暗示,他也是满心的红烧猪头,现在回头看到身后的怪物,脑中一激灵,踉跄着跳出两步,下意识道:“妻舅奶奶!”慌忙握紧了铜锤。

  梅娘娘也是连连退了几步,怪叫道:“别过来,别过来!”叫喊着,才发现这人完全被定住,走动不了半步。梅娘娘睁大眼睛,盯着尾随这人看,只见这人双臂枯黄,十指乌黑,满脑白花花的沫沫,脖颈落得灰白,两只高耸的眼珠子,辣得像癞蛤蟆的肚皮—咕噜咕噜地发颤。虽然吓人,却觉得好生熟悉。
  常瘸子叫快逃,大牙见常瘸子逃不像逃、走不像走,一把背起常瘸子,往前跑出几十步。就在这时,常瘸子哎呀一声,一敲大牙的脑袋:“牙子,转回去!”大牙不解,转身一看:梅娘娘愣住原地,和那怪物对视,并没有逃走。
  梅娘娘站在原地,试探道:“东郭?东郭!”对面的那人,依旧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听到她的呼唤,还是“垩灰”的药劲还在。
  “东郭、东郭、东郭…”梅娘娘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五官不分,血肉模糊的怪物是东郭。但从外貌、体型、衣着可以确定,这人正是从家逃跑的东郭先生。此刻,他摇晃着脑袋,稍稍迟疑了一会,摇摇晃晃地走上前来,张开嘴部的豁口,吐出满嘴的脓水。
  常瘸子回转过来,催促梅娘娘快走。大牙心急如焚,拎着大锤子,又蹦又叫:“他感染虫子啦,会吃了你的!”
  梅娘娘几乎要昏死过去,两眼白翻了两下,刚好呛过去,她又挣扎着“呼呼”吸了两口凉气,回过神来。生死一瞬,梅娘娘跪倒在常瘸子跟前,双手揪着常瘸子的裤腿,喊道:“您一定有办法的,您一定要救救我家东郭,我们才新婚半年呀,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常掌柜、常掌柜!”

  常瘸子滑坐到地上,瞧着眼前梨花带雨的梅娘娘,一时语塞。敢情背后东郭口中的黄水淅沥沥,垩灰的药效太短暂啦。“梅姑娘,你听我说,我们先走,我一定会想出最好的法子,救回东郭!快走!”
  梅娘娘脸上绝望起来,两行清泪滑落:“你们走吧,我就是死也要和他死在一块。”
  常瘸子自然晓得,救回东郭的难度堪比登天:“哎…倔姑娘,急也不急在一时片刻,我答应你以后,一定治好他,快走!”说着常瘸子一把拉起梅娘娘,强行拖着她的手腕往前跑,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
  日期:2017-05-23 22:26:17
  梅娘娘望眼欲穿,回头幽幽地看着东郭,她突然发力,一下子挣脱常瘸子,扑到东郭怀里,与东郭“拥抱”起来。
  常瘸子当即傻了眼,这叫人如何是好?—“梅姑娘!梅姑娘!”一双逮着梅娘娘的老手,停顿在空气中,似乎是僵住了。
  “你们快走,不要管我…”梅娘娘回头说道。

  大牙眨巴眨巴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掌柜,这!?”常瘸子皱着眉头,急道:“这是何苦?现在走还来得及!”
  东郭满肚子黄水,从口中“突突突”地吐了出来,梅娘娘被弄得满脸都是这些腥臭玩意,她憋着嘴,也不擦拭,双手紧紧抱着东郭的后背,丝毫不愿分开。此刻,她看清楚了,东郭里外跳动的白眼珠下面,爬着一条黑拉拉的蜈蚣,几百对触足像是无比细小的血管,若不是因为它蠕动,还以为是眼底的一盘血丝。
  东郭鼻子下延残留着一层极短的薄肉,这一层肉片儿随着“吱吱吱吱”的出气被吹得抖动起来,大概是感应到有美食投怀而来,所以兴奋得吹烂嘴巴。伴随指尖刺进自己的脖颈,梅娘娘的心口仿佛被深深刺中,这是一种痛、更是一种快慰,脖颈上的皮开肉绽恰似一种难言的快感,是精神的高度娱悦。
  为何?
  梅娘娘虽说在厂浦里大名鼎鼎,这名声其实五味杂陈,很多人难以理解。
  古人保守,良家妇女岂能抛头露面,寻求经济供给维持生计,应该深居简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三姑六婆”走街串巷,接触的雇主千姿百态,为社会所不齿。明代之后,女子与“三姑六婆”交往,会被认为有玷妇德。有古云:“三姑六婆,盖与三刑六害同也,人家有一于此,而不致奸盗者,几希矣。若能谨而远之,如避蛇蝎,庶乎净宅之法。”
  反过来说,一般人也不愿意当稳婆。生孩子的场面,很多大夫拒绝参与接生,认为这是晦气的工作。清末,人们常把妇女生产分娩,叫作“下地狱”、“过鬼门关”。稳婆作为“追魂女将”的地位变得越来越低,抛开顺产不谈,产妇交骨不开、产门不闭、胞衣不下、血崩不止亦常见,更有死胎、鬼胎、葡萄胎,令神鬼莫测,简直万分晦气。
  所以,接生完成后,梅娘娘总会将孕妇的胞衣,先用清水略洗,盛于陶罐中,入古钱一枚复以青布扎口,以免猫狗野物刨食,然后择蜈蚣山向阳坡地深埋,作为救赎。说完这些,明理人自然明白,东郭先生迎娶二十八岁的梅娘娘,其勇气不言而喻。

  梅娘娘雪白的肌肤,破开了血洞,鲜血顿时沿着东郭乌黑的指尖溢了出来,梅娘娘的神志开始进入昏迷,眼皮下垂似乎要闭合起来。
  一条乌黑的爬虫,迅速地爬到梅娘娘脸上,搅动着先前粘在脸颊的脓液,梅娘娘已经感觉不到这一切了,她细薄的双唇,被形似蜈蚣的长虫盘住,完全掩盖了肉色。大牙望着梅娘娘的嘴巴,不住一阵恶心,当街干呕起来。
  就在大牙低头作呕之时,常瘸子扭起旋风老腿,“啪”一脚将东郭踢出好远,紧接着伸出裹着“垩灰”的两根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条虫子从梅娘娘的嘴唇上剔了下来,“啪”一声将虫子砸在地上,一废腿踩在虫上。
  常瘸子脚底暗暗较劲,虫子不但不死,还扭得厉害,它力气出奇的大,像蛇类一样,将虫头钻出鞋底,弯起躯干,欲把细牙对准常瘸子的脚面。常瘸子吃惊不小:看似蜈蚣的虫儿哪里来这么粗的力气?关键还野得很!朝着虫头又是一记踏山脚,鞋底喷射一股黄水,溅出七八尺远。
  东郭眼中没了虫体,成了木头做的人桩子,挨常瘸子踢翻在地,直竖竖地倒在街道上,没了反应。他的新婚娘子梅娘娘此刻也倒在地上,没有动静。随着常瘸子扭动的鞋底,黑虫一命呜呼,只见二人的指尖轻微抖动了一下,移了移方位,仿佛要伸向彼此…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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