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知道平阳一提到那些远嫁的公主心情就不好受,她自己不也是显些嫁到匈奴吗。卫青理解这种心情,战争让他看见太多的悲欢离合,女人总被拿来当作男人的附属品,可又承载着男人不能承担的使命,即便刘彻治下的朝廷兵强马壮,也不会改变今后会有其他勇敢无畏甚至无私的女人为了国家的使命牺牲自己的幸福。
“大将军不去校场点兵,怎么在这里儿女情长起来?”李敢骑着那匹跟他征战漠北的高头大马,手握一柄长枪缓缓朝大将军和公主迎来,身后背着他父亲让匈奴人吓破胆的大黄。
“李敢你这奴才当真丧心病狂,敢与大将军与本公主如此说话,就不怕我到皇帝面前请他诛你九族吗?”
“死人不能说话。”李敢冷言道,这次,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要杀了大将军。
“大将军屡屡谦让,念你是李将军之后,你却步步相逼,究竟是何居心?”
“大将军不与我计较,不过是图一个宽以待人的虚名,而我,是为了李家的仇恨。平时我未必是将军的对手,可今天,将军手无寸铁,李敢只能对不住了。”李敢打的是大将军被野兽袭击的算盘,说罢一枪刺了过来,卫青抱紧平阳,闪身一躲,正要合计对策,却听一声马嘶,一道矫捷的身影从天而降,正好落在姗姗而来的马背上。
“李敢,不要个逼脸吗?”来者正是霍去病,他算定李敢肯定要在上林苑对卫青下手,所以一路以来密切监视,舅舅和舅妈在林间散步,他生怕两人有过分亲密的举动,到时候自己看是不看都好生让人尴尬,不过所幸这对半路夫妻就知道讲故事,让他提着的心掉下来不少。霍去病持枪指着李敢,“敢,与我决斗乎?”
李敢双手持枪,做了个防守的动作,他太了解眼前的这个年轻将军了,你若刚说有何不敢,可能话音没落,他一枪就要完你命了。“敢自从军以来就追随霍将军,随将军鞍前马后征战天下,若与将军比试,敢愿让将军三招。”说话间,李敢的眼眶已经湿润。
世间有太多如果,如果自己的老父不是因为卫青假公济私而死,也许他将毕生追随骠骑将军建功立业。
霍去病唰的一枪就捅了过来,李敢闪身一躲,却被去病一记回马枪打下马来。霍去病用枪头指着李敢喉咙,“不服是吧?我跟你玩儿把公平的,你上马,去,骑到离我百步之远。”面对老上级,你的服从总是下意识的,李敢骑上马,乖乖地停在了霍去病百步之远处。只听霍去病悠悠道:“你我对射一箭,你死了就算点儿背,我死了,也算还你爹性命。”
李敢颤声到,“将军……”
卫青也惊呆了,“去病,不可,让他走,生死有命,我不信他一辈子都不死心!”
霍去病没有理睬他舅舅,从马背上取下弓箭,“准备好了么?李敢,我数三个数,这一箭可就是我们两家的了断。三……二……一……”李敢张弓便射,这一箭他射出来的盲目而绝望,似乎对于他来说,在霍去病出来的瞬间,他就已经输了。霍去病等他这箭射出来才拉满弓,箭往出一蹿,两箭在空中相撞,霍去病那箭把李敢的劈开打掉地上,又夹着风飞向李敢,直入李敢的眉心。
校场狩猎还没开始,皇帝倒是听说了霍去病把李敢杀死了的消息。平阳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跟刘彻讲了,可刘彻知道,即使李敢不想置卫青死地,他也一样是个死,霍去病能突然出现,就说明他已经想好要取李敢的命。皇帝真想大嘴巴抽霍去病,飞将军就这一个儿子颇有他父亲的风范,可一合计,他敢说弄死就弄死一个侯爷,这还不是自己给惯的,皇帝倒是想抽自己的大嘴巴了,给他惯坏了!“对外面就说李敢将军让麋鹿给撞死的罢了。”
霍光那天才知道,麋鹿这么温顺的动物也能弄死人,而如果李蔡不死,李敢至少不会像草芥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因为这件看起来突发的事件,整个狩猎皇帝都索然无味,即使卫伉最终驯服了烈马,司马相如和协律都尉李延年以神马为题材现场填词作曲成《太一之歌》,也没能勾起酷爱音律歌赋的皇帝的兴致,至于汲黯以诗歌应以教化百姓为重,而不能只是一味歌颂帝王奢靡的劝谏又引发了和张汤关于以古非今的争辩,霍光看得出来,皇帝一个字也没能听进去,但是已经处在气头上的皇帝索性罢免了汲黯的官,对汲黯一如既往的放肆使得他越来越口无遮拦,此时的汉帝国一时间丞相和右内史之位都出现了空缺,各方势力将为此展开角逐。
李广自杀引起的风波随着李蔡和李敢的死告一段落,皇帝厚葬了李敢,提拔了李广的孙子李陵为羽林郎。而皇帝现在可以和卫青研究研究谁来当丞相更合适了。其实二人心中都知道,张汤是最合适的人选,无论是陈皇后的巫蛊案还是淮南王谋反案,张汤都展现了自己迎合主上的能力和超强的办事效率,在抗击匈奴的问题上,他也坚决和皇帝站在同一立场,大胆提拔支持桑弘羊的货币和税制改革,这些都是有目共睹,不过分地讲,张汤是主父偃之后,皇帝最信任的能臣。
但是,上林苑狩猎后的第一次朝议,皇帝并没有把代理丞相位子统摄群臣的御史大夫张汤扶正的意思,他让大家议一议,谁来接替汲黯空出的右内史比较合适。皇帝抛出这个议题并不让人意外,虽然惯例上像右内史这样的地方官是由丞相考察并予以推荐,但是现在这当口汉匈战争走向拐点、国家财政政策推行如火如荼,皇帝亲自过问自己眼皮底下的地方人事也无可厚非,毕竟长安城称得上“各抱地势、勾心斗角”,有些政策假如长安的执行不力,那么隔岸观火的其他郡县必定在贯彻落实时大打折扣。
皇帝把目光投向张汤,这已经形成了习惯,每次抛出一个议题,皇帝都给予张汤更多的话语权,两位大司马虽然位列百官之首,但终究是武将不谙政事,张汤不无得意地站起身,走向议事大殿的正中廊道,在这里他不止一次地高谈阔论,他熟悉这个位置,这里将仰视君王,也叫群臣仰视自己,这个时候在最下角很不起眼位置长坐的霍光心想,难道张汤真的觉得皇帝叫他推荐右内史这个肥差是件好事吗,大将军越发老成持重,身边不赞成改革的诸侯王和朝臣竟都聚拢在他周围,希望他能够劝谏陛下放缓改革的脚步,所以,看似铁板一块的朝廷实际已经有卫青和张汤对峙的萌芽,当然,卫青是个非常谨慎小心并且和张汤一样擅揣人主心思的人,他不会公然为守成一派的大臣们站脚助威。
张汤朝皇帝和大司马大将军、大司马骠骑将军深深一揖,道,“臣举荐定襄太守义纵为右内史。”
大殿上瞬间出现了嗡嗡的议论声,义纵这个人长年在地方就任,在长安却很有知名度,他和张汤一样都堪称酷吏,张汤推举这样的人并不叫他们意外,至于此中有什么私下交易就另当别论了,至少在情理上张汤包装得天意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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