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广东情事,满满两行清泪》
第11节

作者: 春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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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7-04-13 10:31:07
  (六)
  于我而言,那个星期六无疑也是一个令人难忘的日子,那天,我领到了期盼已久的外出打工的第一个月工资。
  一走进宿舍,我就跟韶扬兴奋地交换着看工资条,需睁大眼睛方能看清楚的细小的每一个字,此时阅读起来都是那么温暖。
  我用颤抖的手,点击着触摸屏上怀花的电话号码,很快就接通了。
  老婆,我发工资了。我高兴地大声说道。
  那好啊,多少钱啊?怀花也难掩兴奋地问道。
  四千多点,如果在家种地,那得抵半年收成。我说道。
  那你在那边要好好干啊!厂里没有亏待你,你也要好好表现。怀花说道。
  老婆,听说这边的牛仔服好便宜,我明天去牛仔城给你和咏昼买衣服去,剩下的钱,我给你微信转账回去,买化肥要钱啊。我说道。

  我这是从电话里听到了咏昼的欢呼声,我爸发工资咯,我爸发工资咯。
  日期:2017-04-13 10:35:37
  与家人通完电话,我感觉意犹未尽,我真是有一种要对全世界宣告我发工资了的冲动,我于是用华为手机拍下工资条的照片,将它晒在微信朋友圈里,并添加了三个点赞的手势。
  韶扬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的疯狂表演。

  要是你现在就找到你妈,那就好了。我跟他说道。
  我想明天去买一辆摩托车,我要骑上摩托车,跑遍新塘的每一个角落,我一定可以找到我妈的。韶扬说道。
  好主意啊,明天我陪你一起去买。我说道。
  日期:2017-04-13 11:18:52

  今天发工资了,我们俩还是找个地方聚聚,公司的食堂就不要去了。韶扬说道。
  好啊,食堂的大锅饭真是难以下咽。我说道。
  接下来,我们使用了微信查找功能,在“吃喝玩乐”的APP中找到了一家名字叫“湘遇泰碗”的饭店,我们没有看点评,是这家店的名字吸引了我,我正在找湖南菜馆。
  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因为周末的缘故,饭店的生意很好,除了昨天晚上去太阳城大酒店Happy外,我从来都没有走进过装修这么讲究的地方就餐。
  我在酒店的一楼,老远就看见牛主管,他和米莲正在一个靠玻璃窗户的角落里相对而坐,暧昧灯光下,举止显得很亲昵,透过玻璃,可以看见城市里车来车往。
  那牛主管也是有家室之人,老婆在东莞上班,周末偶尔回去,偶尔会找一个加班的理由不回去,他跟我年纪差不多,一脸的青春痘。

  韶扬也看见牛主管了,本想走过去,跟领导问声好,我立马拉扯住他的衣襟,跟他说道,现在是下班私人时间,不要打扰领导。
  这也怪不得韶扬,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懂多大的事情。
  我们于是低着头上了二楼。
  等我们从二楼吃过饭下来的时候,正看见牛主管和米莲结完账离开,门外繁华的街道,有一个滴滴司机将他们载往了他们渴望前去的地方。
  日期:2017-04-13 12:32:59

  第二天,我们决定先去买摩托车,然后,韶扬载着我去买牛仔服。
  韶扬在太阳城后面的摩托车批发市场挑选了一辆价格适中的摩托车,十分满意。
  他熟练地一跃,跟古代的武士飞身上马一样漂亮利索,双手一拧,发动着引擎,那摩托车便使尽全身之力,迸发出沙场上进发前的那一种怒吼,我们向着牛仔城奔去。
  规模宏达的摩托车市场和永远都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摩托车身影,是新塘这个摩托车天下第一镇留给我最深的印象,我有时候在想,把新塘的摩托车都拉倒古楼兰的那些大沙漠中,让它们奔跑,扬起西部的大风沙,那将是如何壮观的场面啊。

  我在牛仔城挑选衣服的时候,不断打电话问怀花她需要的尺码和喜欢的款式,并通过微信,将图片发给她参考,农村女人永远是这样的,样式好看的,就嫌价格贵,价格便宜的,就嫌样式不好,我跟商家讨价还价了好几次,才将衣服买好。
  你也买一套吧,在外面莫委屈了自己。怀花在电话里说道。
  我们公司有厂服,买了也穿不上,到时候就是一种浪费。我说道。
  那你在广东那边多注意身体。怀花最后说道。
  我一边幻想着老婆和孩子收到新衣服的那份喜悦,一边哼着小曲和韶扬出了牛仔城,他的摩托车停在外面。
  日期:2017-04-13 13:09:02
  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滑哥的。
  滑哥,有什么好事,是不是发工资了,要请我吃饭?我调侃地说道。
  兄弟,大事不妙,快来新塘医院,你帮我劝劝霖霖,她马上要做流产手术了。滑哥说道。
  我和韶扬骑着摩托车赶到医院的时候,他们已经交完费用,正在手术室外等候做手术。

  孩子,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做人流手术,你最近半年流产过两次了,再做这个手术的话,这会有很大概率导致你今后不孕,有可能以后你再也做不了妈妈,你要好好考虑一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慈祥地建议道。
  我考虑过了,我不想要这个孩子。霖霖说道。
  我们最终还是没有追上霖霖说这句话,她交完费用,医生让她先排队等候手术。
  我还想再劝劝霖霖,刚要开口,手术室的门开了。
  下一个,霖霖进去。护士喊道。

  滑哥抱住霖霖,说道,我不舍得你进去,你不要进去,好吗?
  霖霖在不在。护士又在喊道。
  霖霖挣脱开滑哥的拥抱,径直走进了手术室。
  我的爱人,我的孩子。他滑哥喃喃自语着。

  当一脸苍白的霖霖从手术室出来后,滑哥立马跑过去将她背了起来,然后把她放置于一张老旧磨损了的椅子上坐下来。
  他半跪在她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嘴里喃喃自语,我的爱人,我的孩子。
  日期:2017-04-13 17:06:24
  霖霖在椅子上半晌才缓过气来,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滑哥以为她回心转意,要回出租屋,马上说道,我背你回去,我给你做补身子的东西吃。
  我要回我的老家广西宜州,那里有最动听的山歌和最淳朴的爱情,我要回去听我奶奶给我唱关于爱情的山歌。霖霖用细微的声音说道。
  求求你,给我订一张今天回家的火车票,我要回去。等了一会儿霖霖说道,这句话反复说了几次,滑哥不得不通过12306中国铁路客户服务中心APP为她预订了一张K827回宜州的卧铺票。
  霖霖看见火车票银联支付成功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轻轻哼唱起了山歌:
  火红的木棉花排对排,
  唱山歌的小阿哥在等待;
  阿妹的红绣球随风摆,
  火辣辣的山歌把你留下来。
  韶扬开着他的摩托车离开了,我和滑哥将霖霖扶上了滑哥的那辆丰田车,欲回工厂帮霖霖取行李,霖霖说,我不要了,我不要那些东西了,我要回去。滑哥只好把车径直开上广园快速路,奔广州火车站而去。
  那是一趟黄昏时候开往宜州的列车,我们把她送上了卧铺车,等到乘务员催着送亲友的同志请下车,列车马上就要开了,我们不得不走了下来。
  当列车启动的时候,透过车窗,我看见霖霖在使出虚弱身体全身力气对着滑哥喊道,我恨你!她痛苦哭泣的脸,随着列车的驶出,反而愈发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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