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十二年——你是女版许文强》
第29节

作者: 类星体不是星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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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7-08-09 16:09:04
  千禧年刚过,子吟拿到了驾照。近半年时间里,这个证是她付出了特别多的努力才拿到的,所以她很开心。离开学校两年多了,这个证也稍缓和了她没能上大学,未拿到文凭所留的遗憾。随后她就特别注意一些长途货运公司的招聘信息,希望能尽快换到这个行业里来。她一开始决定开货车,除了这个行业当时蛮赚钱,更重要的是可以开着车子四处去看看。从小到大,子吟的世界就是自贡辖区范围内,唯一一次出远门的机会,还被她爸给无情剥夺了。小时候看电视,很多纪录片里介绍各处美丽的风景,她好想去看看而不得。如果有一份工作,可以挣着工资,又能走遍天下,还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吗?

  三个月后,她终于找到了一家物流公司,向全国很多地区发送自贡产的货物。当时招聘的时候,那家公司的人事主管不太乐意要她。首先是她没有开车经验,刚拿到驾照而已;其次,应聘这个行业的还是男性居多,女性在长途路上多有不便;另外,来应聘的姑娘长相俊俏,气质不俗,很难下决心让她从事这个艰苦行业。子吟这时候二十二岁,出落得很标致了,肤白肉嫩,亭亭玉立。这样一个小姑娘,天天风吹日晒跑长途货运,有些暴殄天物了吧。子吟就一直和他磨,甚至是托人带了话,最后他才勉强同意子吟来跟车实习的,想着她跟个几趟,吃不得苦,就换了工作了。没想到她坚持了三年。

  五月份,子吟上班了。公司帮她办好了道路货物运输从业资格证,安排她跟一个姓丁的老师傅的车子实习。丁师傅从业三十年了,人很和蔼脾气也好,看这么一个小姑娘跟着他,所以很怜惜,一路照顾她。开货运的男人有各种陋习,其中吸烟是最大的。子吟对吸烟非常反感,她无法忍受狭小空间内浓浓的烟味。可喜的是丁师傅是不吸烟的,所以和丁师傅相处起来总是那么开心。实习期满一年后,子吟曾和另一位师傅搭档,但实在受不了对方的烟瘾,很快向公司提出还是要和丁师傅搭档,公司也同意了,所以那些年,子吟还是很开心地度过的。

  那时候,道路很不好走,运一趟货物往往需要二三天,有的还要七八天。后来各个省份的高速公路建设发展很快,路上所需时间慢慢缩短。按照长途货运惯例,每位司机轮值约五六个小时。一个人开着车,另一人就在驾驶座位后面狭小空间里打盹、休息。开车的路上比较枯燥无聊,特别容易犯困,子吟和丁师傅只能听广播、听歌以驱除睡意,打发时间。以前丁师傅热爱听广播,每到一个地方就赶紧换收听频道,后来子吟买了很多磁带,放经典歌曲循环播放,遇上熟悉的旋律,俩人还会跟着哼两句,为路上增添一抹活力和亮色。不过,也不是每时每刻都适合听歌,他们一般只在白天听,夜晚怕影响同伴休息,是不放音乐听歌的。一切都很好,子吟很喜欢风驰电掣的感觉,尤其是在车况好的高速路上,她感觉平时很难驾驭的货车,这时候却像只听话的骏马一样,开起来那么得心应手。

  日期:2017-08-09 21:15:43
  开货车三年,虽然也曾经历了很美好的时光,子吟还是低估了跑长途货运带来的困难和不适,所以困惑越来越大。她喜欢干净,但只要跑长途货车,这个“干净”二字再也休提。她就尽量地把车子驾驶室里弄干净整洁。每到休息时,她第一时间找地方洗澡换衣服,但有时也可能连续两三天没法洗澡,这是最令她崩溃的地方。有些习惯可能来自天生,任环境再如何变迁,也无法改变,即便开车三年,子吟还是坚持看书。她把婆婆小时候读给她的那些书,全部买来看一遍。不过《春秋》她没看完,子吟从小对历史极其不感冒,只要老师一上课她就瞌睡连天。读《春秋》,她看着编年史,马上会昏昏欲睡。可是读书越多,子吟越觉的人的一生应有更大的追求。开车一年,路线基本都固定了,相似的风景也就没有了吸引力。可以在书房里看书,而不是在货车狭窄而冬冷夏热的驾驶室里吗?

  实际上,长途货车司机里,素质不高的人居多。像丁师傅这样的人简直凤毛麟角。时间过得越久,子吟就越觉的自己刚入行时那么幸运,如果不是遇到丁师傅,自己可能早就换工作了。抽烟喝酒这些都是小问题,司机师傅们常年跑长途,鲜有脾气不暴躁的。一点点小争执,就会惹得他们大发雷霆,仿佛不打一仗就解决不了矛盾。子吟看到了很多同行们的丑行,吃喝嫖赌者众多,让她很受打击。相对于对生活卫生的高要求,子吟对精神方面的追求要更进一步,她眼里容不下这些丑陋的东西。即使无法改变这些事物的存在,但也绝不愿意耳闻目睹,不愿深陷在这样的环境里无法抽身。

  更大的阴暗面,是见识了太多的车祸。现代的高速公路都是屠宰场,这话货车司机最有体会。老板为了多点利润,司机为了多些钱养家糊口,货车几乎没有不超载的。并且货车白天要装卸货物、维修车辆和办事找人,而且最重要的是路政、超限和交警白天都在路上,晚上行车麻烦更少。所以:夜间行车的大货车数量要远远多于白天在路上跑的。子吟不怕夜行路,不怕吃苦。可是赶夜路的车子,白天出车祸的概率就大了很多很多。她和丁师傅见了太多的事故,有时候那个场面真的是惨不忍睹,让人一见就留下终身阴影。一次在路上,眼看着车子越来越堵,知道前面出了车祸了。等慢慢驶近事故地,一辆小轿车被前后卡车夹在中间,车子已经被挤成了一张饼,有一个小孩子在车外,只是已经身首异处,地上血迹斑斑!子吟看了险些哭出声来,一整天吃不下任何东西…这样的事情见了太多了,子吟和丁师傅没发生过任何车祸,但是年复一年高强度的出车,谁能保证一辈子平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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