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迅速向我靠近,越来越亮,越来越大,就好像大晚上的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我几乎无法躲闪。
“在这里,”拿着手电筒的男人兴奋又激动地喊着,“找到了!”
我想他大概是冲着我喊的,但还有点迷糊,不知道是梦是醒。
“在这里!”
男人又喊了一声,这一次他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又转过身朝身后的黑暗喊的一声,黑夜的那头有了回应。
“在哪?”“那边!”“那边!”
起初是吵杂的声音,后来是晃动的手电筒的光柱四面八方的朝这里射过来,这些亮白的光如同一把把的尖刀,划破了黑夜的喉咙。
我终于知道他们是来找我的,一股说不出的温暖从心底里热上来。
那些亮白的光柱游蛇一般地迅速游过来,四周的树林里“飒飒”地响着,伴着他们嘈杂的兴奋的声音。
整个黑夜嘈杂而混乱。
我凝神倾听着,声音里有文慧的妈妈,文慧的爸爸,文慧的奶奶,独独少了文慧。
他们到了我的身边,很激动,我也很激动,和他们拥抱在一起,虽然,他们中间的很多人,我素未谋面,但这个拥抱,来自于内心的力量,很真实!
文慧的妈妈用一只手扶着我,我们一点一点往山下走。
路很长,我很奇怪,我明明记得大家都在说着不同的话,手电筒的光芒也照亮了黑夜,是一个算得上热闹又感动的景象,但我总觉得那段路其实走得很寂静,只有两边的树叶被我们的身体擦出“沙沙”类似于哭声的声音,只有悲凉如水的月光,是个很寂静的夜晚。
所以,有时候的寂静,可能真得来自于人心。
我没有问文慧为什么没有来找我,我想她不来总有她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一定可以在感情上说得合情合理,我问不问那理由总还是存在的,总也合情合理的。
或许她已经先离开了。
那么明天我也离开就好了。
可是那段路真得很长,似乎比我走来时要长得多,我们走了很远,还没有出山,还没有见到山边的路。
但终究看到了,看到了山边的夜空,是一副硕大的黑的幕布。
路的前边站着一个人,我们的手电筒照过去,她的身子正在黑的幕布下发颤。
她抬起头来。
我们都不约而同地站住了脚。
她又一点一点地走过来,走到我的身边,看住了我的脸,慢慢地把她的额头磕在我的胸脯上,用双手紧紧地抱紧了我。
我恍恍惚惚的,只听到她呜呜咽咽的哭声,我努力地把她的头撑起来,又托在我的手上,轻柔地叫了声“文慧”,在她湿濡的脸上轻轻地一吻。
我和文慧的恋爱就此开始了。
那时候我最开心的是每周的周五,因为周五我可以飞上海。
文慧若是没有课,也会到机场去接我,调皮地像个小孩一般地抢过我的行李箱,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芒果,文慧喜欢吃芒果,用她的话说,芒果是可以当饭吃的。
我总开玩笑说:
“养你是顶好养的,家里只要有芒果就好了。”
文慧耸着肩膀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说:
“谁要你养了?”末了还要加一句,“剥削我们劳苦人民的资本家先生。”
我辩解说我不是。
她当然不听我的辩解,我只好说,我也不全靠家里的钱,我肚子里也是有墨水的。
她又笑着说:
“那你是有一身铜臭味的知识分子!”
说完,她自己先‘吃吃’地笑起来,我见她笑得开心,也懒得再去解释什么,陪着她一起笑。
周六周日我们跑遍了上海的大街小巷,不过说起来,无非是两件事,吃和玩。
我把她送到宿舍楼下,轻轻地吻她的额头,蜻蜓点水一般的,有一次,我趁着夜黑,一不留神地吻到了她嘴唇上,她一把推开了我,那时候我看得见她眼里亮得如同微微的火星,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一瞬间后她又心平气静下来,小声地说:
“总还不是太适应!”
我拉过她来,抱在怀里,将下颌顶着她的头发,轻柔地说:
“没关系,慢慢来,时间还长着!”
她走了,上楼回宿舍,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秒,我突然觉得她的背影很陌生,当然也不过一秒的事。
有时候,她周六周日没有课,我也会接她来三亚,我在我的房里专门留了一间房间给她,她住进去后不允许我踏进去,理由是:
“这是我留在你这里的私人空间,你不要企图侵占!”
她会陪我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她不看韩剧,陪着我看球赛,她目不转睛地瞪着,脸上的表情严肃而认真,球员进球了,她也轻拍着手鼓掌。
不论哪一队进球,她都鼓掌。
看得太晚,她眼皮搭在一起,直打哈欠,我说:
“你困了,先去睡!”
她说:
“我不困!”
说完过不了多久,就伏在我的膝上睡着了,她的乌黑的头发散乱地垂到我的胸前,那时候,我便再也无心思看球了,我忍不住让我的手指在她的秀发上轻轻地摩挲,又似乎不经意地滑到她的脸上,依旧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是光滑又清凉的,如同初生的婴儿,我那时候自认为我的思想还大概对得起“纯洁”两个字,却也不完全对得起,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紧缩着,颤栗着,像有张嘴轻轻地吮吸着。
这样的爱情是不上算的,是柏拉图的。
她爬起来,睁开眼来,揉着眼睛,揉了半天似乎依旧没将她的眼睛揉开。
她说:
“困得不行了,要先睡了,”又转过头来,向电视看去,她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她说,“球还没踢完,我不行了,要先睡了。”
然后站起身来,到了她的房间门口,回过头来,冲我一笑,那时候她笑得很精神,带了几分狡猾,全然不像一个困到即刻要睡觉的人。
她的房间的门轻轻地发出“咣”的一声,将自己关到门后面去了。
我还怔怔的,看着她的房门半天。
再回头看电视,球赛也已经结束了。
这样过了半年,到了文慧放寒假的时候,我飞到上海,和文慧一同回家,其实这之前我和文慧也一同回去过几次。
在她家里,没有什么现代的信息化时代的娱乐,得空闲的时候,总是一家子简单地打趣。
比方说吧,这一次,上大一的文慧的妹妹文秀也回了家,妹妹和姐姐长得肖似,眉眼间似乎比姐姐更要俊俏三分,性格上妹妹比姐姐要调皮一点,她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总姐夫长姐夫短地叫着,一会说,“姐夫,你坐到我边上来。”
我没有动,她又在她屁股边上的半截椅子拍了一下,说:“姐夫,你过来,我有悄悄话对你说。”
我真得坐过去了,还没坐下,她又说,“姐姐,这个姐夫不老实,对我毛手毛脚的。”
我说我还没坐下呢。
她鼓着腮帮子说:“你心里已经想了。”
我被她激得满脸通红,她又拉着我坐下,嘴凑到我的耳朵上来说:“姐夫,我这是牺牲自己,帮你测试你在姐姐心里的位置,你看姐姐要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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