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夹着山雨欲来我自安定护你的笃定,自上而下抬眼看着白朱,恍惚间让她误以为回到了一年前他们谈笑走过的月夜和开着木兰花的小道。他说:“把你的手给我,迷路的精灵,我们回家了。”
白朱心被轻轻拨动着,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坐在洒满月光的青草地上用拨片轻轻拨动吉他的弦。她把手掌摊开,轻柔得像一片落叶归根的过程,和少年温热的掌心重叠在一起,笑得像世间最无暇的一块琉璃。
她听见自己怦然心动的话语在脑子里炸开,是苦苦压抑的欢喜。
亲爱的,我恳求于你,今夜你收拾行囊,记得包裹上,我们多年前一起赞美过的月亮。
日期:2017-02-23 22:23
第四十三章:银河铁道之夜 文/回风舞
灯火阑珊,尽兴之时,有人唱歌,有人回家。
摇摆的公交车行驶在山路上,夜色被高高的路灯打散,在摇摇晃晃的视线里像一个个小月亮,连成串指引归家的人。
白朱搭在腿上的手指抓握几次,又若无其事地松开,她疯玩了整个下午,大病出愈,精神不济,闻着身边人清浅的香味,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但她睡得很不安稳,山路曲折,不时甩一个大弯,白朱刚开始还把上半身挺得笔直,小心地打着瞌睡,意志陷入囫囵之地后就被惯性甩着撞在了宁袭的肩膀上,她瞬间惊醒,眯瞪着眼道歉,又撑不住眼皮一头栽倒。
宁袭看小女孩实在困得厉害,努力把上半身放松,轻轻托着女孩的头,让她枕得更舒服些。
白朱眉毛拧成一团,不安地挣了挣,就听见耳边酥软的气音挠刮着她的耳廓,温和包容,像有人珍重怜惜地把她酸软的手脚严丝合缝地合拢起来,如同慈悲佛主对待一朵倦极而眠的莲花。她彻底地跌落下去,眼前一黑只来得及听见一句"睡吧"。
宁袭用空出的一只手揉了揉眉尖,眼神清明起来,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环境。他不放心白朱一个人回家,今晚就不回校了。白朱家更远,但到底顺路,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开往郊区的车不多,这辆大概是末班车。
女孩身体香软,微歪的头埋在他的颈间,薄薄的呼吸轻轻地撩动他肌肤,他捏了捏手指,这才发现指尖薄汗。他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灯光忽明忽暗,在女孩娇妍的五官间闪躲变幻,愈发显得不似人间颜色。宁袭一时看不见她,但仍能凭着记忆和直觉勾勒出她精致的脸,不安地紧皱着的眉头,微抿的唇角,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抚平她眉头的褶皱,他印象中的小白仙是不染尘埃的,就应该永远仰着矜持的头颅跳最美的舞步。
巴士驶过一盏路灯,陡然出现的亮光照得他诡异的心绪无所遁形,宁袭举起的手就僵在那里,最后妥协地改道,替白朱拉紧她在路边买的披肩。
之后的路上,宁袭再无多余的动作,目光平视前方,他陷入了苦想,刚刚,一闪而逝的念头很荒唐。
他愿意白朱娇纵,且不可一世。
他又不由地想到他的小女朋友,说女朋友其实牵强,情势所迫,他本来就当白葭是乖巧的妹妹。白宁两家是世交,孙辈就只有白葭一个女孩儿,自然是众人千恩万宠护着,她现在都还像个小孩儿似的,没有受过半点不如意,也从不掩饰欢喜的心情,加上久别重逢的惊喜,冲动下告白居然招来了老师。
宁袭还未来得及深想,肩膀处传出小声的呜咽声,有泪水猝不及防地砸下来,迅速地打湿了他的心脏,他产生了深刻的来势汹汹的慌乱。他用手拨开白朱被汗打湿的头发,半梦半醒的白朱缩着脖子往后躲,唇齿蠕动却发不出声音。
不容拒绝地把手搭上白朱的额头,下午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吹风,他担心白朱发烧,但触手体温正常,宁袭松了口气,应该是做噩梦了。
宁袭用手掌轻轻拍打白朱的面颊,月华清冽,有清晰的两行泪痕,白朱醒了过来,但还沉浸在梦中锥心的疼痛中,她肩膀一松,没有力气地落在面前的怀里。
汹涌的情绪拉着她下坠,白朱甚至想不起身处何地,更顾忌不了对心上人掩饰自己的糟糕,她只是下意识地抓紧面前的衣角,像抓住飘摇浮萍里的一根稻草。
宁袭心中难过,愣在那里,动作也停了。他甚至不能伸出手抱一抱她,不能擦去她脸上的泪,不能渡过他温暖的体温,不能在无助的黑夜里给予她亲密的安抚。
他不能因为心中一时说不清明的情绪就唐突她。
白朱肩膀抖动着,哭声渐渐止住了,但还是止不住抽噎,半晌才平复下来,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干了什么事,她居然抱着宁袭毫无形象地大哭起来。
白朱迅速地直起身,看着宁袭被自己揉皱打湿的白衬衫,脸羞赧得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去,或者马上跳车躲进浓黑的夜色里。她鼻头红红的,脸蛋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面前的宁袭是真实的,他包容且温和地看着她,甚至看出了自己的窘迫,安抚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她又想起刚刚那个梦,梦里宁袭一脸冷漠,对着她遥遥地看了一眼,就把自己判入了死刑。今天的约会是自己蛮横地求来的,他们之间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有的只是她挣扎着的一厢情愿。
白朱咬着唇,在摇摇晃晃的山路和摇摇晃晃的灯光中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暗恋了六年的少年,他温柔,他慈悲,他强大,可她愿意他危险,并触及到她,或者他冷酷,他刻薄,他仓促,如同梦中写就的神秘魔咒。
她泪眼婆娑,头脑晕眩,心事沉甸甸,在朦胧的光线中突然就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或许她从来就没有分清过,他只是她大醉一场水中捞月的倒影。而月亮未圆,适合作别。
白朱注视着宁袭的眼睛,让宁袭平常漫不经心微垂的眼睛都惊讶睁大。
日期:2017-02-23 22:24
接上:
白朱注视着宁袭的眼睛,让宁袭平常漫不经心微垂的眼睛都惊讶睁大。
"我的妈妈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芭蕾舞者,她一生只跳一次《天鹅之死》,宁袭,"白朱呜咽一声,止不住的悲切,骨骼都颤抖起来,"宁袭,我去不了央戏了,但请你记住我,记住这个金色的下午,记住我接下来跳的舞。这是我最后一次跳《吉赛尔》,我将永远永远……"
白朱哽咽一声,无数的话语都堵在艰涩的喉咙里,两行泪还是如优昙在黑夜里开合。宁袭只觉得指尖都在抖,他必须非常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伸出手去抱一抱这个脆弱到让他伤怀的少女。
我将永远永远失去一个舞者的骄傲,我将永远永远失去暗恋一个人的勇气,我也将永远永远失去向你告白的自信。
仅以此舞,献给我荒芜岁月里打马而过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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