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时候才有些认命,她和宁袭时间地点人物都不对,是她造了一个经年的谎,把自己也骗了进去。而隔着五楼的距离,她眩晕,迈不出一步,而他拨开人群往前走,是不再回头的箭。她不是他的靶,也不是射出他弓的那个人,只是对着百步穿杨的精妙箭术久久痴叹的路人罢了。
他握紧了她的手,而她的手挽上了他的臂,像是已经相爱了很久。白朱也就在五楼的阳台上站了多久。后来底楼的人寥落,她才缓过神来。
白朱就挪着步子进了教室,重新趴了回去。橙子蹦蹦跳跳地来到白朱的附近,看见白朱在休息又放轻了脚步,给白朱泡了一杯红糖水。
都名正言顺了,还能怎么不死心。
生理期那几天怎么过的白朱都浑浑噩噩记不清了,只是每一次经过底楼那面贴着文理科光荣榜的墙都下意识顿住了脚步。期末考试的排名只挂了几天,就被换下,因为Z中一向更重视本学校出卷的开学考,认为统考的难度不够。
她看见那个耀眼的名字,高高悬挂在她头顶,她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看得见它。可他也终于从神坛上跌落了下来,带着人世间才有的烟火气——他排名年纪第二,而他正下方端正落着那个第一次听就让她羡慕极了的名字——白葭。
白朱努力了那么多次,小心翼翼地接近他,即使是一个名字。可他那么爽快地落了下来,让她哑口无言,觉得自己的心思很可笑。
人真的是一瞬间苍老的。
日期:2017-02-10 18:05
接上:
人真的是一瞬间苍老的。
往后的日子里,她把自己深深地埋起来,宛如一杯水倾倒的过程。她把那个心思活泛的女孩子,连同她沉默的鲜活的爱意,一一打包起来,挖一锄坑,添一抔土,雨水,咒语,棺材,封存加盖入殓收棺。
橙子和她说话的时候,白朱不再走神,更多的微笑和沉默。她不再每个周五风雨不改去看他,而是在舞蹈室不知疲倦地跳着《吉赛尔》。她还是长年占据文科年纪第一的位置,却不再有了期待和窃喜,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另有其人。
人人都在感叹时局风云变幻,课间谈论着明燃传回来的好消息,是当之无愧智艺双绝的男神;一美大大脱团,各年纪众女生心碎一地,还被踩上几脚,谁叫白葭女神优秀得让人恨不起来;谁能夺得Z中之巅高岭女神白朱的青眼呢,怕是个未解的谜题了。
日期:2017-02-11 18:19
第三十一章:心空空 文/回风舞
时间就定格在宁袭和白葭握紧双手的那一天,过往喧嚣退散,留下的只是空寂寂的日记一笺,白朱提笔写道:"如同月亮绕着地球转,地球也围绕着太阳转。"
她这样开头,却写不出结尾,只留下重重的一划,在空白的纸上突兀地截断。
视线停留在桌面上照片,镜头中的他意气风发的侧脸,笑着和好友碰拳,隔着厚厚的相框,他面颊上的热气还是扑面而来,是少有的青春活力。
白朱突然不愿正视一年前的自己,她把相框倒扣,母亲尊重她的隐私,不会私自进入她房间,这张照片一直光明正大地摆在她的书桌上。她动手整理明天开学要用的东西,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把尺子装进笔袋又拿出来,心不在焉,片刻后还是忍不住把相框扶正,这个动作她不知重复了多少次,在每个点灯难眠被过往纠缠的深夜里。
她定定地看了几眼少年,从书架上取出自己厚厚的一本相册,那本相册又厚又大,记录了白朱成长的足迹,她快速打开空白的一页,用指腹摩挲着相框边缘,取出照片,端端正正地把相片夹了进去,又把它高高地安放在书架上。
百沁木半夜起来喝水,看见白朱屋里的灯还亮着,于是敲门询问。屋里的灯很快熄了,传来一句很轻的"晚安",百沁木还是有点担心,徘徊在门口不愿离去,本就稀薄的睡意被回忆吓跑了。她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接到老师的电话,说"白朱在医务室里"时握疼了的双手。
同桌的小姑娘告诉她,那天白朱生理痛一直待在教室,她看见白朱趴在桌子上也没在意,直到上课身边的人还没有动静才觉得奇怪,不放心摇了摇白朱,触手体温极低,一摸头捞出了一手的冷汗,才惊觉白朱早已晕睡了多时。小姑娘说得自责,她听得胆战心惊——自己没有这个毛病,竟不知道女儿居然痛晕了过去。
之后她就提出让白朱走读,在Z中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关了舞蹈室,专心照顾白朱。她试图和白朱沟通过,醒来后白朱的状态并不好,安静地沉默着,还有疯狂地跳舞,但白朱只推说学习太累了。她睡眠浅,半夜醒来总是发现白朱房间里的灯亮着,心中焦虑,等到房里声息都安静后才敢离去。
她疏忽的时光里,女儿已经长成了有心事的少女。
清晨被调皮的阳光闹醒,在光线跳跃的白净里刷牙,用脸颊去亲吻柔软的毛巾,喝妈妈煮的热牛奶,骑自行车,碾过一片片树影的斑驳,不吝啬于给晨练的老人灿烂的笑容,旧日子被流放,把自己用力捡起来,这就是这一年白朱的状态。
日子无力的时候,她瘫在地上,像死水,只等有人经过把她垒起来。是母亲打动了她。
她离开的时候用脸颊碰了碰母亲的侧脸,鼻尖仿佛还萦绕着淡淡的女儿香,却在转过脸来瞥见母亲眼角很细微的皱纹,生出密实的心疼和后悔,昨晚上她晚睡,母亲一定又担心了吧。
这一年来她过得浑浑噩噩,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塞满,以免自己胡思乱想。她胸口里时时堵着毛团,让她每每开口,都只想咳嗽。多亏了母亲。
那个周末她惯例向舞蹈室走去,手中还握着平底舞鞋,母亲突然说要带她去山上。是晨钟暮鼓的藏传佛寺,靡靡福音和木檀香,母亲和她特意穿了最轻便的布鞋,她呆呆跟在母亲身后,如石阶旁闭合的花瓣般缄默。她看着母亲和迎面走来红色喇嘛相互行礼,跪在步团上虔诚地叩首,净手点香,她只是静静看着,怀揣着些微的好奇和羞于启齿的毛躁。
后来母亲推开点灯处的门,三面的供灯墙整齐地摆放着供灯和佛像,她心里的宁静和缓才被窸窸窣窣地点燃。天光暗淡,颜色绚丽的梁绘和琉璃瓦都看不见,房正中间是浓重的黑色,瓜分着光线,她站在黑色中间,看着小小的火舌跳跃着,从三面墙里走出来,用力地燃烧着自己,它们发出的光甚至不能照耀出她的一个阴影,突然有所触动。
那堵着的毛团突然就被火燎燃了,熊熊地燃烧着,化成了灰烬。她过去总觉得自己不够好运,独自相处也觉得躁郁,终于都在这一刻安平下来。被人爱着这件事很平常,可却给予了她莫大的勇气和自信,生出热爱这个残酷人间的神力来。
母亲请喇嘛为她点一盏长明灯,她看见喇嘛执狼毫笔沾墨汁,在木牌上写下她的生辰八字,挂在佛像上,安放的位置旁恰是写有母亲名字的小佛像,有些震惊,她一直以为母亲性情冷淡,该是不信神佛的,可今天的事完全颠破她的认知。但白朱很快按捺住了那份惊讶,听着喇嘛轻声的讲解。
"供灯者得佛祖庇佑,生生世世照世如明。肉眼不坏,得于天眼,不在暗处"。
她们随后拜别了喇嘛,回去的路上,她还没有发问,母亲就自行解答了她的疑问。
"朱儿,你一直没有见过你的阿婆,她是一位信佛之人。我性格冷淡,其实是源于你阿婆,"她说道这里,有些顽皮地笑了,温凉的手指扣上白朱的手,"我可不是说她老人家的坏话,事实上她有自闭症,但你外公对她很宠溺,也不觉得我们母女关系不亲近有什么大问题,我……"
日期:2017-02-11 18:20
接上:
她停顿了一小会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话语,拍了拍白朱的手背,继续说道:"你性格独儿,我很欣慰,很让我省心,当初还是个舞着胖胳膊,在我的舞蹈课上笨拙学舞的小丫头,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我煮饭时都不知道你爱吃什么,炒了你小时候爱吃的土豆丝,可你好像不喜欢了。"
白朱低垂着头,鼻头发红,这还是妈妈第一次向她解释什么事情,可她心里难过,眼泪就砸了下来,又被妈妈细致地揩干净,她不好意思地冲母亲笑笑。
"你已经过了爱吃土豆的年纪了,我怠慢时间的时候,时间也怠慢了我。妈妈希望你好,虽然学习很累,但我希望你毕业后回想起这段时光,不会一片空白。灯呢,本来是想在你十八岁生辰那天点的,但我看你最近老是生病,睡眠也不好,也是突然想起了,早点晚点都行,就来了。"
"谢谢妈妈,"白朱顺势挽上母亲的臂弯,把头轻轻靠着母亲的肩膀上,慢慢地一步一步下台阶,"那您的那盏灯呢,是阿婆点的吗?"
"是啊!我从小没听你阿婆说过几句话,但十八岁那年她让我跟她走,不过不是这家庙,因为长明灯需要定时添油,所以搬来Z市也把它请过来了。"
白朱在心里感慨点灯真麻烦的同时,觉得不爱说话的阿婆一定是个温柔的人,要在凡尘点一盏灯,生生世世为他明。还有一些未问出口的话,比如为母亲会在夜晚持灯,照亮回廊,也是阿婆留下来的传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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