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微妙的细节还是有人注意到了。是明燃,他轻轻地挑了挑眉。有趣。从表演开始他就站在最外围,带着敏锐的好奇关注着白朱和宁袭两人。宁袭很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巧的是,明燃也很擅长挖掘人的情绪。
势均力敌的较量,局中人易漏马脚。
宁袭已经想好了他折返向老师走的理由,他总是很自如地应对突发情况,老师,我有一个想法,或许能帮助这场表演。
下意识地他没有直接说白朱的名字,女孩很骄傲,他不想她的不快来自于他。
两位老师的动作一顿,王老师好奇地点头,你说!
我们可以运用道具提升表演力,转移观众的注意。话剧表演经常运用道具,一是可以增加场景的真实感,而是能帮助演员施展情绪,他顿了顿,眼角瞥见白朱平静的侧脸舒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想这点在舞蹈表演中同样适用,我们可以给表演者一束花,可以给众舞加上一根木棍。很初步的想法,具体的还要两位老师指导。
对!很好!哎!王老师一拍脑门,大笑,露出一口白牙,好小子!
他转过头对沈玉说:可以作为丰富舞剧的备选,两手准备,怎么样?语气兴奋。
沈玉也露出了微笑,她是关心则乱,国外很多大型舞剧运用道具的例子不是没有。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自然是明白王老师两手准备的意思,不过…这倒不失为一个创新的机会。她视线轻轻和白朱、明燃一碰又离开,那我们得抓紧时间重新排舞,今天得谢谢王老师和宁同学,先回去吧!不急在一晚上。
后来宁袭一个人走在最后,手插兜,表情却反常地严肃,他在想今天频频反常的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街灯温暖,月色圆满,他心里奇异地平静,看着白朱和明燃并肩走出自己的视线。
白朱心里有事,走得很快,接过明燃递过来的冰激凌时扬起脸笑了笑,又埋头走路。冬天虽然很冷,可冰激凌还是化成了水弄了白朱一手,明燃一走出舞蹈室就像变了一个人,刚刚锋利的棱角柔软下来,拿走白朱手里的冰激凌尸体丢掉,又用纸巾给白朱擦手。
他擦手的动作很仔细,很多话在脑里跳动,最好还是没有说出口。小孩子的事情留给小孩子慢慢磨,他不想多管。可几年后他在回忆起这个决定时内心还是摇摆了一下,产生了迷迷糊糊的可惜。也许一些事当初说开了也不会有那么多错过。
生命中可能都有那么一个短暂而浩瀚的片刻,没有旗帜鲜明的立场,我们倚靠着时间的中心轴,万物静悄悄,密布的掌纹和脚下的土壤,没有经历与过往,随便踏出一步都是正发生。
二十一岁的白朱的时间轴走到了中央,她想,时光其实虚晃一枪,她可能从未从命运安排她撞上的那双眼里逃开。她离开了家乡,年岁增长,见识了种种有趣的人,被陌生人示好,也因为独在异乡的刹那恐慌试图着自我妥协,想着得不到最想要的人那…找一个懂得她好的人也不坏。
可静下来的时候躺在床上,像坐船,她听见事事划桨,清澈流淌,摇摇晃晃。她摸着自己薄薄骨骼下的心脏,缓慢的意志与黑夜搏斗——那么多有趣的人善良的爱意,都衍生不了一个可能性。
白朱很害怕死,一想到有一天不能作为一个有独立意志的生物感知这个世界她就恐慌。她常常自我折磨,从一个懵懂孩童到一个耄耋老人的时间多短啊,悲观地让她消极。每次从死亡的角度看问题,她就觉得没有什么是她非要不可的,因而常冷静有余地,对宁袭淡淡的好奇蓬勃生发的爱意让她第一次措手不及。那么固执扎根生长,一点点朦胧的水汽就可以冒新芽。
日期:2017-01-13 22:11
接上:
人生苦短,应该饶过自己。可苦痛的爱恋让她感觉真正地活着,她第一次那么认真想要得到一样东西,她已经做好了捧好心去见他的准备,若不是…
十七岁的楼道、大风、款摆的身姿、天幕晴朗,都频频铺垫一位少年,一双眼。
那时白朱对上他的眼睛,清楚地听见了命运严丝合缝咬合的声响,她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未来将无法逃避宁袭的参与。
嘭——
一枪。射在心上。
伤势不是致命的,却正中关卡,卡在每一次心脏的搏动里,消耗着生命的热情,又提醒着她活着的事实。那时死亡变成了空中轻薄的气泡,包裹着那些恐慌破了。
她想剖开生命中最干净的东西,身如琉璃,怀抱所有绝望和浓烈,情真意切,在一切之中爱慕与侍奉。
时光它可能虚晃了一枪。
日期:2017-01-15 20:26
第十四章:癫痫 文/回风舞
宁袭趴在课桌上,塞着耳机,沉静的眼神虚晃,没有落点。这是一个平常的午自习,教室里有压着嗓子的讨论声和翻动书本的沙沙声,还有沉浮的呼噜声,但这些都被耳机里的音乐隔绝在外。
他的视线在同学间滑游,停视片刻,又礼貌地离开。学习者的脸上爬满清晰的疲态,打呼噜的那个胖男孩是梦见打游戏了吗,拧着眉头的女孩是遇见了棘手的数学题,枕着手臂埋头的男孩应该是在看杂志,他这么研视一圈,任由思绪沉潜起伏。高二的理科火箭班学习压力很大,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片刻不停地运转,休息时间的宁袭几乎是下意识地犯职业病,人真是很有意思,而揣摩每一个平常动作下代表的含义让他觉得有意思。他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只是抽离在现实之外尊重每一刻客观的存在。
他眼神清明,不见疲乏,只是眼角有些发红,他眨眨眼。一身形不稳的窗帘,一大束阳光趁虚而入,冬日的阳光总不够有力度,纤细薄弱,像脆脆的塑料膜,惨兮兮的,让人无端同情。要我是月亮,一定羞上一羞,这么个病秧子,还不赶快裹着被子钻进海龙宫睡觉去。
丢人现眼!宁袭心里嗤笑了一句,攥着胖子呼噜的尾巴眯上了眼,眼前的白光被黑暗取代。窗帘摇晃着身姿唱催眠曲,耳机里沙哑着小声哼哼,也接近了末尾。
他心里平静,意识混沌,眼前的黑色五彩起来,五彩的光斑旋转闪烁,汇集,又打散,再聚拢,最后组成一个朦胧的虚影。他睡得不安稳,搭在桌上的食指动了动。
是双纤细的赤裸的脚,从光影迷离处起跳,与五彩光斑共舞。光追逐着影,影拖起了脚,脚奔向光,和谐地动态地统一,像石板路的古朴出现了一个晨跑的人,踏上阶梯的一刻远远传来山顶寺庙钟声的厚重,经过的风吹落了露珠上的一朵花。
宁袭惊醒时眼前的光线似乎虚化成了他梦中的最后影像——交叉的双脚轻轻停靠在光线晦涩的阴影里,脚背上是虚白的光明,脚跟后是浓重的黑夜,他看着那经络纤细的脚尖,从极速地抖动直至平缓,最后黯然神伤般退进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僵硬。宁袭的头因为短暂的睡眠而钝痛,光晃得他眼花,眼尾全红了。
Flowers are so inconsistent! But I was too young to know how to love 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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