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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上找到一首歌,齐豫吟唱的梵音。
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一花一净土,一土一如来。
我听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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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子变得很实在很谨慎。
晚上回家,我问豹子他有没买保险,豹子说他买过意外险,我立即说,再去买一份。
医保呢?过了会儿,我又问。
也有的。
哦,哦。
喂丫头,你究竟怎么啦?还是正月呢,这么紧张做什么,会让人担心的!豹子说。
他不知道,我突然有种很不安全的感觉,这感觉从来没有过。是的,豹子不会知道的,他是80后,我在他那个年龄,我也是天不怕地不怕,活着不怕死也不怕。但我现在害怕了,我怕失去。
我怕失去亲人,我怕失去健康,我怕失去工作,我怕失去朋友……其实,买保险并不能挽回我们注定将失去的,但是,保险是最后一步的保障了。
豹子在玩电脑游戏,他说喜欢玩电脑游戏的男人是年轻的男人。年轻,多好的年轻啊。可是,我怎么就有一种垂暮的感觉了呢,就因为突然丢失的安全感?
豹子的游戏打通关了,他在虚拟世界里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东西,他满意地舒了一口气。
好了,丫头,告诉我,今年你想得到什么?
安全感。我想也不想就说。
哦……我以为,你会说是幸福呢。
安全感是幸福的第一步。
那……我今年努力挣钱?给你挣个大房子?
不,我要你安全,不要得癌症,不要失足掉下悬崖,不要在高速公路上被人夹撞,不要因打抱不平而被人捅15刀,吃饭不要太快噎住食道,不要被天上掉下的广告牌砸到你身上,不要因为一个小病被无良医生割掉整副肠子……
停住!停住!
豹子给我大衣叫我穿上:走,我陪你去吃宵夜,吃饱了就比较有安全感了。
麻辣烫小店里热气腾腾的气氛给了食欲充分的理由。
丫头,今年我们俱乐部要申请开办一个国际青年旅馆,面向背包客,你有空帮我们出出一些主意,搞些创意策划出来,如何?
这是我感兴趣的话题,豹子成功地让我暂时忘记了危机。
李恬请了长病假。
我们去看过她。她依旧那么温和,微笑着,看上去不像病人,当然,她很清楚她的病。她在自己的博客上很坦然地写:她将成为一个没有胃的美食编辑。
她的美食博客,我们每天都看,自己做不了那么好吃的东西,看看里面的图片也算解了解馋。办公室里有过经典名句:下辈子你想成为什么?回答:下辈子想成为李恬的老公或者孩子。
我握住她的手,轻轻问:你总是这么笑着,你觉得你幸福吗?
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幸福,但我珍惜幸福,结果一点小幸福在我这里都是大幸福。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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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给杭州最新的一家国际青年旅社策划特别方案。
见过不少记忆深刻的青年旅社,不过大多在欧洲,尤其在青年旅社的发源地德国。
挪威卑尔根的青年旅社是在山顶上,若不是自己开车的话,要上青年旅社那温暖的床,先得征服自己的双腿。但是,一旦登上了山顶,那种住进空中花园的感觉只会让人说一个字:值。
德国科本伦茨的青年旅社是在一个古老的城堡里,面对的就是莱茵河。在古堡里吃一顿丰盛早餐的感觉是什么?感觉就是以为自己真成了王子或者公主。最受欢迎的是那里出售的明信片:各地的童话城堡。
法国阿维尼翁的青年旅社是最田园的:大片的露营地,大好的艳阳,最新鲜的长棍面包,当然还有最朴质的价格。
西班牙托莱多的青年旅社是最含蓄最归隐的,哪怕它离市中心的游客问讯处只有50米的直线距离,但是那些小巷石子路程的曲折和蜿蜒犹如我们的小肠迷宫,但大家都知道,迷宫的尽头大多是景致最难忘的地方,那个迷宫也不免俗。
……
取众家所长,要成为有个性的青年旅社,我们的青年旅社也是得有难忘的独特气息:杭州气息。
我在电脑上敲字,它们都是一些有杭州特色的元素:茶园,茶楼,苏东坡的诗,采莲曲,丝绸挂件,名山名水间的徒步线路,自己制作的风光名片,杭州城市风情的幻灯显示,当然不忘记杭州周边最美丽村庄的路线招贴画。下一步的打算,把这些元素贴切合理地放大和强化。让背包游客感受到真正杭州。
那主题是什么?
我想了想,继续敲字:最诗意的城市,最具发现的寻找,最轻松的歇息。
太复杂了,把它简化:最诗意,最发现,最休闲。
很in吧?
本来还想把最幸福放进去,觉得太煽情了,像在央视做形象广告,事实上,我还不知道最幸福究竟能有如何幸福的感觉。
办公室的打印机坏了,我去大内总管老张的办公室打印一个稿子,这期很勤奋,写了6个P的内容,我坐在角落的电脑前等稿子从打印机里吐出来。
感觉有人进来,然后是老张的声音:
汤总你来正好,我有事情要问,那李恬的工作安排怎么办,她已经请了快两个月的假了,下个月就是她合同期满的日子,是让她继续请下起去,还是……
看她现在的情况,估计她也不会再来工作了,要不终止合同吧,不过可以把她的医保衔接好再转出去。
这样啊?
……
办公室里有空调,但我在那瞬间突然彻骨冰寒。
数周之前曾包围过我的不安全感觉再次袭击,如果说数周前的那感觉只是一种无妄的担心,是因同事命运悲辛而感染了自己,是杞人忧天,那么,今天,此刻的不安全感完全是有充分理由的。
去看望李恬时,她说她现在最害怕失去工作,尽管病假中的她只能从单位支取最低的工资,那点钱对于生活与治疗于事无补,但是,有工作,意味着充实,不落单,没被抛弃,那是一种巨大的安慰和依靠。对一个病人来说,尤其是绝症病人来说,还有什么比有依靠更让人安心呢?
我说你太多想了,你是那么好那么称职的编辑,每家媒体都抢着要的,怎么会担心起没工作,何况你又是我们杂志的固定职工呢,不可能炒你鱿鱼的。别乱想了。
李恬说:我们杂志所有工作人员都是一年一签合同的,无所谓固定职工这回事。我也想过我这身体,还有我们杂志的工作性质,我总担心,我会续不了合同……
同事都是那么好的同事,领导都是那么好的领导,再说,谁没有小病小灾的,你放心,你肯定不会失业的!
当时,我就是这么对李恬说。我丝毫不觉得那是安慰,我完全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一年一签合同不假,但是,不续合同的都是工作能力有缺陷的,李恬,那么优秀的李恬,不可能不续合同的。
但是,但是……
我茫然地走出老张的办公室,手里紧捏着刚打印出来的稿子,回自己的大办公室。
我茫然地看着周围。七剑在打电话,莫俐在写稿,侯佳音在与客人交谈,柳清杨在查资料,人人都在忙碌,在充实地工作。两分钟前,我在打印稿子,也在快活地工作。但现在,我在虚空地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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