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到头也没人和刘奶奶说上几句话,今天小孙女回来,还带了个会夸奖人的同学。刘奶奶觉得今天真是比逢年过节还开心。于是更加热情地夹鱼到陆云起和苏清扬的碗里。
苏清扬当然是求之不得,陆云起可是苦不堪言。苏清扬看陆云起明明内心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得体有礼,微笑着将鱼一口一口吃下去。心里突然起了一丝快意。
“陶陶啊。今年上高中了吧。”
“刘奶奶,我今年都高三了。”离开了那么久,刘奶奶对她上学的年级已经没什么概念。
“高三?那明年就要考大学了吧。要好好学习,考一所好大学。”刘奶奶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知道读书才能有出息的道理。
苏清扬的神色暗淡了下,随即懂事的点头说嗯。这一幕没有逃过陆云起的眼睛。
日期:2016-11-27 13:39
这顿饭在刘奶奶的闲话家常,还算融洽热闹的气氛中结束。而在吃饭的过程中,刘奶奶执意要留他们俩人过夜。苏清扬想着苏家现在已经什么家具都没有了,床啊被子什么的也没有,虽说是夏天,但晚上山里的温度可不比城市。如果自己一个人也许能挨挨,但身边还带着个大少爷,估计他是受不了这环境。仔细思量之后决定晚上留在刘奶奶家。
饭后收拾碗筷,陆云起自告奋勇要帮忙。刘奶奶和苏清扬都是一副不相信他能力的样子,但抵不过陆云起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就将碗筷收拾在托盘里,腿脚麻溜儿地奔厨房而去。
苏清扬不放心地要跟着去指导一下,想着还能在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手下救下几个碗。而刘奶奶则去客房给他们铺床。
苏清扬站在厨房门口,小声地提示他有哪些步骤,声音短促不带感情:“盆子里先装满水,然后把碗放在盆里倒上洗洁精,用旁边的钢丝刷碗,最后再用清水过一遍碗就可以了。”陆云起按部就班地按苏清扬说的去做。而苏清扬除了时不时提点他,诸如“洗洁精不要倒那么多”、“碗面也要刷”之外,两人全程无交流。
日期:2016-11-27 13:40
苏清扬在门口看着陆云起刷碗从手忙脚乱到得心应手,心里不是毫无想法。陈年往事,还斤斤计较什么呢?退一万步来说,即使没有他,那个女人,那个家就会对她好一点了吗?他只是在她挨打往事中再添一件诱因罢了。本质上,有没有他,她的遭遇都会如此。
眼见陆云起把最后一个碗放进壁橱里,苏清扬转身要走。陆云起眼尖出声:“等一下。”苏清扬停下欲走的步伐。
像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陆云起迟疑着开口:“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我年少时的贪玩竟给你带来那么深重的痛苦。你说得对,我怕黑是我咎由自取,而你所遭受的痛苦皆是因我而起。我在自以为是真相的情况下傻傻生活了十二年,既已成事实,不会因为我的无知而消失。往事我改不了了,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
苏清扬沉默片刻,回头看他,大热天的刷碗出了满头汗,衣服被洗碗水打湿,摊开的双手湿淋淋,是他前所未有的狼狈,可他的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
苏清扬突然撇过头去,目光向下,声音喑哑:“没有什么原不原谅。就像你说的,既成往事,就让它过去吧。明天过后,希望我们再无交集。”
苏清扬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希望我们之后再无交集。你是身骄肉贵的少爷,你习惯被众星捧月,习惯生活在光环下。而我一直都在你目光触不到的阴影下,卑微的活着。遇上我,就像你身上本不该出现的被洗碗水打湿的印子,只会给你增添狼狈。十二年前我们的相遇是一场祸事,今天我们的相遇也会是你的不幸,同样是我的。
日期:2016-11-28 12:14
第七章
小时候的夏日里,奶奶常对苏清扬讲一个故事,每次她耍赖不午睡,奶奶就会让她躺在竹席上,手里摇着蒲扇,眯着眼开始娓娓道来这个故事。尽管故事听了很多遍,但这一招屡试不爽,无论苏清扬多皮多闹腾,都会在奶奶温和的嗓音和故事的动人情节中酣然入睡。苏清扬依稀记得夏日午后刺眼的阳光被隔在玻璃窗外晕成白光一片,周身时不时传来的凉风,还有迷迷蒙蒙中奶奶抚摸她的头笑得一脸慈祥的样子。
故事说民国时期有个大地主,生了个儿子俊美无比,聪颖过人,从小就被当成家族里的宝贝供着。地主非常自豪自己能有个一表人才的儿子,打算等他长大后将自己的家业给他继承。这个地主儿子也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的人生就像他老爹安排好的那样,按部就班地继承家业,不愁吃喝,玩玩乐乐地过完这一辈子。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人。
日期:2016-11-28 12:15
这一天,到了农户交租的日子。地主派下人去乡下收租。有一户农家的男主人因为在割禾的时候把手割伤了,耽误了稻谷收成的时间,导致今年的收成不足,交不出租钱。这个下人也是乡村莽夫,看见农户家有个漂亮的小女儿,不禁色从心生。蛮横地威胁要把农户女儿带走抵偿租钱。农户百般求饶,农户女儿更是哭的惊天动地。挣扎间,地主儿子出现了。
原来,地主儿子那天和同学到乡下写生。正画的沉浸中,忽闻有人哭叫,赶紧和同学撇下画笔赶来一探究竟。
哟,这不是自家的下人吗?地主儿子出声喝住下人,问他怎么回事。
下人本就做着亏心事,一看少爷来了,一下子就怂了,支支吾吾的说,农户一家几次拖欠租钱,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农户女儿也是个眼明心亮的人儿。想着横竖是一死,不如赌一把。趔趄着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主儿子面前,哽咽着说:“这位少爷好心肠。我家爹爹做农活的的时候把手割伤,因此耽误了收成。还希望少爷能够宽限几天,到时我们一定把租钱交足。”说着,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声声砸在地主儿子的心上。
日期:2016-11-28 12:16
从小锦衣玉食的他从来不曾遇到过这样的场景,尽管他知道自家是地主,但对家里的事务从不过问,每天只顾着和同学吟诗作画,游山玩水,好不快活,那些底层人物的事他是没想过,没见过的。眼前的这位女子虽然衣着朴素,但容貌秀美,谈吐不俗。若不是生在农户家,说不定也能出落得傲人一头。
地主儿子突然有点羞恼。顾着同学在身边,压着脾气对下人说:“这家农户的租钱就不用收了。你不许再为难人家!”
下人神色惶恐:“这,这,这要是给老爷知道了,小的可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地主儿子不耐烦:“这事儿我自会和我爹说。你不用操心。现在你赶紧离开这儿!”
“是,是,少爷。我马上走。”下人想着不用自己交代,马上离开生怕少爷反悔。
农户和农户女儿见此情景,一下子激动地说不出话。农户女儿抬起脸,一双大眼饱含热泪,真情流露道:“谢谢少爷,谢谢少爷。少爷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说完又在地板上重重地磕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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