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7-01-20 19:43
付斋偷偷地注视着女生白色羽绒服的帽子,看着她俯着身子认真地听老人说话。那坐在台子后面的老人,爽朗地笑着,眼睛愉悦地眯起。
随后她直起身子,垂着眼睛走了过来。付斋赶忙低头,别扭地装作一脸我在看书的样子。
女生的脚步并没有持续很久,一阵雨伞被拿起的窸窸窣窣声响,然后风铃丁丁当当地响起来,一阵迅猛的风从门里大力地灌进来,又突然被阻隔在外。
他心下有些疑惑,又偷偷地抬头,却发现女生已经走了,连带着塑料桶里的伞,原本瓷砖上的一滩水渍也被暖空调烘得原地蒸发。
他愣了愣,转了转脑袋,撞上老人投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
付斋莫名有点囧。
老人朝他眨了眨眼睛后,继续埋头阅读手里的书籍。
付斋也低下头,没有刻意地去思考老人眼神里的意味,却突然觉得焦躁被赶去了大半,倒是真真切切地看起了手里的诗集来。
借我一个暮年,
借我碎片,
借我瞻前与顾后,
借我执拗如少年。
木心的《借我》。
倒是很久都没有看到过如此美的诗了。
付斋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突然忆起自己上初中时第一次接触现代诗以及散文时那种犹如大钟在风中晃荡的不真切的感觉,心里又小小地苦涩了一下。
借我后天长成的先天,
借我变如不曾改变。
付斋仔细地咀嚼每一个字,感受着柔软的舌头在口腔中慢慢蜷曲,伸展,嘴唇慢慢张开,发出细微的一个音节,以及一口暖湿的二氧化碳。
借我素淡的世故和明白的愚,
借我可预知的脸。
他急着起身,快步走向坐在屋子最前方的老人和台子。
"那个......请问有纸和笔么?"他轻声说着,眯起眼睛瞥见老人面前摆着的一本书,上面的方块字行行落落排列规整。也是诗集。
老人抬头友好地看了他一眼,接着点头。拉开檀木抽屉,里面是整整齐齐的白纸和各种各样的杂物。
付斋从老人手里接过纸笔,道了谢,又快步走回去。
借我悲怆的磊落,
借我温软的鲁莽和玩笑的庄严。
他握着笔,像握住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郑重地在白纸上一笔一画地抄下诗句。
借我最初与最终的不敢,借我不言而喻的不见。
借我一场秋啊,可你说这已是冬天。
日期:2017-01-21 18:23
C30
晏翌橘推开玻璃门。一阵狂风吹的她眯起眼睛,赶忙缩回扶着门框的手,一股脑地塞进羽绒服的衣袋里。
哈,真冷啊。
她索性把帽子翻起来盖在头上,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却仍然阻止不了冷风呼呼地从衣物各种各样的空隙中钻进来,肆意夺走皮肤的温度。
该死的天气。
她想起老人在她耳边的话语:"这么冷的天,姑娘可以出去帮我带一杯热可可吗?"
这么冷的天。您老人家居然忍心让姑娘出来吹冷风。晏翌橘在心底吐槽着,却没半分责怪的意思,反倒觉得喝热可可的老人真的是......好玩的紧。
她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伞,突然感觉到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身上,于是诧异地收起雨伞,又瞬间被风吹的发型凌乱。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四下看看,似乎周围奶茶店的门都紧闭着,不为所动。
那再看看吧。
莫名其妙地,她觉得自己的郁闷心情也随着那场细密的秋雨一起,消失在万顷阳光和凛冽的大风之下了。
晏翌橘双手捧着热可可冷得不住地往自己手上哈气,略略无奈地看着手指被冻得通红。
明明太阳也出来了,却还是这么冷。
她轻轻地用身子推开图书馆的玻璃门,一股袭来的暖气吹的她餍足地眯起眼睛,觉得自己冻僵了的四肢百骸,都开始雀跃地活动起来。
她在心底算了算日子,也才九月中旬偏后,竟是这么冷了。
略略诧异了一会,她心不在焉地走向老人坐着的台子,走近后才注意到老人一边笑一边冲她摇头。
晏翌橘脚步顿了顿。
老人意味深长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又转而看向什么地方,几不可闻地扬扬下巴。
她顺着老人的视线看过去,却看见付斋坐在褐色的木桌上,握着笔聚精会神地在白纸上写着什么。屋子里开的够足的暖气将他白皙的脸吹的红润,发顶上的几根碎发随着细微的暖风飘飘然旋转着。
似乎纳罕的事情瞬间得到了完美的理由。多么自然而然的事情。
她忍不住在心底笑。笑年轻人的青涩胆小,她的无知,他的别扭懦弱。笑老人的通达人情世故,高情商和善良。
她回过头,老人正愉快地眨着眼睛,仿佛在说,去吧,小姑娘。
啊,不急。她还打算再和老人家玩会儿文字游戏。
她敛眉垂眼,盯了一会手里散发着热气的热可可,褐色的塑料盖上有一个小树苗的图案,她下意识地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图案的凹凸,抬眼又望了眼付斋,他正撂下笔,双手互相揉搓着,也正安安静静地抬起眼睛。她却在两人视线相交的一刹那,别过头。
她学着老人的样子,愉悦地眨眼。得到的是老人家肯定的笑容。
吸一大口暖融融的空气,再呼出一口白乎乎的雾团。
转身的时候,恰好撞上男生投过来的略略复杂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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