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超过45分钟。”女狱警简练地说完，站在不远处守着。
　　我听王鸾说，监狱还有那种夫妻房，只有长期关押的男犯人可以申请，算是比较人性化。我问，女犯人为什么不能申请，他说你傻啊，女犯人要是怀孕了怎么办，到底是关还是保外就医，要是大伙儿都去申请，那不乱套了。然后他问我，是不是也想申请夫妻房，他可以帮我搞定。我知道他是开玩笑，让他滚蛋。
　　苏苏并没有戴手铐，两手还是不自觉地握在一起，头一直低着，看来是不好意思在这种地方见面。她的头发短了，也没了乱七八糟的妆，虽然低着头，也能感觉精气神不错，反而比以前顺眼许多，我觉得挺亲切。
　　“快坐啊，老站着干嘛！”我站起来迎接她。
　　她在离我最远的凳子上坐下了。
　　“怎么，你还怕我吃了你。”我本意是让她坐我对面，想不到一出口，成了调侃的语调。
　　苏苏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居然害羞了，又低下头去，两只手也不知道往哪儿放。

　　没办法，我只好挪了挪，坐在她的对首。
　　不一会，餐厅的服务人员把两个餐盘端了过来，我申请的是150块钱的档次，没想到也就这样了，每人两荤两素一个汤。
　　“你现在这么帅，有点……怕你……”苏苏说话结巴了。
　　“帅个屁，是因为胡子吗？你这么紧张干吗，又不是相亲。还是不是朋友了？”我倒还好，摸了摸特意留下的小胡子，试图缓解一下她的紧张感。
　　她没说话，脑子好像开了小差，盯着餐盘发呆。
　　我拽了一下她的胳膊，她的胳膊完全没抵抗，不过她回过神来，开始吃东西。
　　我想起了她们那些女囚的传说，长时间不见男人，一闻男人的味总有点恍惚。
　　“我去看过你妈了。”
　　“哦！”

　　“看起来身体还不错，她经常会来看你吗？”
　　“她就她自己，还要看店，一年里能来个两次就不错了。不过还好，反正我快出去了，过了年吧。”
　　“那感情好……你那个朋友呢？”
　　“你是说我男朋友吗？”
　　我点点头。
　　“我们俩完了。他说的，以后出去就是陌生人，让我别再找他了。”
　　“为什么？”
　　“嫌我太笨了，害他多关了几年。”
　　“哦！”我想，凭苏苏的智商，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肯定一五一十全抖了吧。
　　“你们俩通过什么交流的。”

　　“写信啊！”
　　日期：2017-09-23 14:36:45
　　我突然想起来，现在还有用笔写信这种原始的通讯方式。自从上世纪末电子邮件QQ流行起来后，短短几年间，用纸写信这种方式几乎消亡殆尽，除了我爸妈这样的老人，我们台里常常收到读者来信，全是他们这个年纪写的。当然，现在他们也懒得写，一般的事打个电话不就完事了。目前来说，如果是普通人，用写信联络反倒可以避开很多耳目。电子技术这么发达了，打电话、微信、电子邮件，其实只要有电的，很难在网上不留痕迹。晓冉会不会写信跟人联络呢？比如她给她爸寄的明信片。

　　“你跟晓冉怎么样了？”苏苏此时吃饭像鸟啄，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

　　“不怎么样，还是没找到她。你多吃点。”
　　“是不是给害了啊？”苏苏耸了耸鼻子，这是她的习惯动作，包括她说话不知轻重，很难改变。
　　“不知道。”
　　“我不是吓你啊，我们以前干过很多傻事的，现在想想也觉得不合适。”沉默了片刻，苏苏像是下了决心说的。
　　“什么，比如呢？”我还是被她吓了一跳，以为她说晓冉也干过仙人跳那种营生，“我上次问你，你怎么不说。”
　　“上次！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晓冉刚出走，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哪敢乱说啊！”

　　“你们都干什么傻事？”我摆了摆手，示意她快说重点。
　　“上学的时候，我们有时没钱吃饭了。就用QQ加了很多男的，那些男的会约我们吃饭，我们也不管丑的俊的、老的小的，只要有饭吃，就去，吃完抹抹嘴就走人。”
　　“我的天。那时你们才多大，不怕遇到坏人吗？”
　　“还好吧，我们姐妹都互相照应的。”
　　“要是不让走怎么办？要是他们不结账怎么办？”

　　“不让走，没遇到过。我们早就想好了，不让走就报警啊，反正在公共场所谁也不会乱来，最主要我们还是学生。再说不就是吃个饭，也不是饭托酒托，花不了多少钱的。一般人倒不至于。”
　　“这些男的也真是。你们还干了什么傻事？”我在想，我不也是晓冉的网友吗，不然她怎么就找上我的。
　　“去酒吧喝酒，也是混吃混喝，还有一帮男孩。我就去过一次，晓冉不愿带我去。”
　　“为什么？”
　　“不清楚，可能是觉得我不会说话，太土了！”苏苏翻了翻白眼。
　　“什么酒吧？”
　　“就在九眼桥一带，具体叫啥我忘了，是那时最火的一家，里边人很多，音乐也闹哄哄的，乱七八糟的，说话都听不清楚。”
　　“那些男的，你有认识的吗？”
　　“我就记得有一个叫西瓜的，高高的，长得还挺帅，和晓冉有说有笑，聊得挺开心的，其他不记得了。”
　　“西瓜？”我掏出笔记本记了下来。“多大年纪，干什么的？”
　　“年纪比我们大几岁吧，那时我们十六七，他二十来岁，其他不知道了。你找依依问吧，依依是晓冉小学同学，那时她们经常在一起玩。”
　　“依依？是依依不舍的依吗？我怎么没听说过。”我在脑海里检索着，晓冉从没和我说起过这个人。我翻出包里调查所档案的复印件，上面也没列举这个人。可见在晓冉的手机通讯录里，或者是很久没联系了，或者是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不在调查之列。

　　“应该是吧，依依，长得也挺漂亮的，我们碰到过两三次吧，但是没怎么说话。她和那些男的挺熟的。”
　　“她的大名叫什么？”
　　“不知道。”
　　“还有什么，你能想起来的？”
　　苏苏摇摇头。

　　“那晓冉以前的男朋友呢？”我当然知道晓冉以前是有过男人的，但我忍着一直没亲口问晓冉，有意无意都没有。当然，她也从来没说过。
　　“有一个初中同学，一直追她，后来好像去苏联了。不知道算不算？”
　　“什么苏联？早就没了。你是说周辉是吧，我知道他。他都在乌克兰结婚了。晓冉的QQ上有他，我看QQ空间看到他贴出来的结婚照，新娘是个乌克兰姑娘。”我和他交流过，他和晓冉之间应该没啥事。
　　“你现在搞得和丨警丨察一样，好严肃。”苏苏撇了撇嘴。
　　“我也没办法啊！”我也觉得刚才表情过于严峻了，挤出一点笑脸，“晓冉没有和其他男的特别要好的？”
　　她摇摇头，“没印象了。”

　　“好吧！”看她吃得没精打采的，饭菜只下去了一点点，觉得有些浪费，“你出去了打算干啥？”
　　“开个美甲店。”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这玩意能赚钱吗？”我有点诧异，美发美容健身我都能理解，女人热衷于美丽自己吗，但是做指甲，我觉得完全是浪费，怪里怪气的，也不好看，纯天然的不好吗，而且过了一段时间就要剪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