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说:“听你这话,我没必要难受了。”
晓露说:“那是,放爱一条生路。如果要过,就睁只眼闭只眼,当做啥事都没发生。如果过不下去了,现在这种结局也蛮好的,不相欠就不相恋。嫂子曾经给了你那么多美好,功过相抵,谁也不欠谁。你干脆走人,也对得起嫂子这么多年的相守,也算有情有义。别老想那档子事,多大个事。男欢女爱,本来就天经地义的。”
白杨说:“你说的好像蛮有道理的。”
晓露说:“本来就是,东方不亮西方亮。不过话又说回来,嫂子做这事拖泥带水了。过不下去,干脆点,脚踏两只船终究不厚道。”
观景台上靠着护栏的白杨看着晓露,像看朵花似的。
晓露说:“别这么看人,怪毛的。”
白杨问:“你咋懂得这么多?”
晓露说:“旁观者清吧。看着你们一个个爱得死去活来的,觉得寡味。有时候我就想,还是一个人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无牵无挂的。其实你也可以尝试下,一个人静静地过段日子。”
白杨说:“现在的我,最怕静下来。一静下来就冒冷汗。又怕人多,人多了就烦,手脚发软。”
晓露说:“也是,心里憋的东西太多了,得慢慢消化。”
白杨说:“是啊,时间会冲淡一切。”
晓露换了个话题,说道:“说说写作吧。”
白杨说:“写作?”
晓露说:“嗯,说说为啥会喜欢写作?”
白杨说:“说起写作,老有意思了。上小学的时候,有次上课老师请假,让大家在教室里复习。我和两个男生就去校园后面的葡萄园里摘葡萄。相约要去的好几个,可能翻进围墙的就我们仨,而且也安全回来了。学生时代你是知道的,馋得见了老鼠都想咬两嘴。见我们弄回了葡萄,大伙吧唧吧唧吃了半天,都说葡萄好吃,就要求再去弄一次。同去的另外两个男生自然是满口应承,那么多同学看着,场面好大的。我当时刚好学过见好就收这话,我就说,肚子闹,让他们先去,我上上茅房就来。”
晓露说:“这跟写作没关系啊?”
白杨说:“关系大了去。我去了茅房转了一圈,出来的时候,另外两名同学就被葡萄园的主人抓了个现行。结果葡萄园的主人拽着我那俩同学找到了学校”
晓露说:“难不成你心生愧疚,代替两位同学写检讨书,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笔耕不断。”
白杨说:“错,内疚是相当内疚了,但我没写检讨书。”
晓露说:“咋感觉一波三折的。”
白杨说:“两位同学其中一位刚好母亲生病,而且危在旦夕。”
晓露说:“雪上加霜啊!”
白杨说:“是啊,当时偷葡萄的人很多,葡萄园主人去学校反映过多次,可惜以前没抓到过现行的。”
晓露说:“新仇旧恨。”
白杨说:“是啊,校领导如果把他俩开除了,我那同学的母亲就挺不过来了。”
晓露说:“你们呀!非整点事出来。”
白杨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情急之下,我写了一封《陈情表》,跟当年诸葛亮的出师表差不多吧,声泪俱下是有的,摧人肺腑也有了,自责反省,该有的元素都有了。”
晓露说:“没听说过偷葡萄还能摧人肺腑的。”
白杨说:“陈情表里,我说该同学的母亲奄奄一息,自小就没吃过葡萄,为了让生病的母亲吃口好的,该同学铤而走险,翻墙进了葡萄园。”
晓露说:“弥天大谎啊!”
白杨说:“我说,如果校方处理该同学,其母亲将康复无望,可能就此与世长辞。”
晓露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白杨说:“全班同学联名担保,愿凑钱给葡萄园主人,购买葡萄十斤,给该同学的母亲,并要求校方不做处理,希望葡萄园主人谅解他们。”
晓露说:“好嘛,活脱脱一个五四运动啊。”
白杨说:“结果葡萄园主人看了陈情表,原谅了俩同学,还剪了几串新鲜的葡萄给那同学提着回去给他母亲。”
晓露说:“好嘛,这比起偷来确实更有技术含量些。”
白杨说:“这还不算,学校觉得过意不去,就跟葡萄园主人买了很多葡萄,每个教师人手一份,每个班的学生也都分了好几串。”
晓露说:“好嘛,葡萄园主人前脚施恩,后脚就赶上校方报恩,都有情有义,也有利于双方缓和关系。你成善人了。”
白杨说:“成啥善人,校长说我陈情表不错,不用可惜了,让我出了三年的黑板报。那弥漫在空中的粉笔灰,跟你的裙子差不多,雾成半壶纱。”
晓露说:“就你贫!那学生后来咋样?”
白杨说:“后来我们仨再没偷过东西,他母亲又在病床上活了几年,终是去的。前阵子听说他去深圳,开了家证券公司。”
晓露说:“我也出过黑板报的,咋就没练成个作家啥的。”
白杨说:“差了偷葡萄这个环节。不过来得及。”
晓露说:“还来得及?”
白杨说:“你看啊,柴家山到处都是鲜花,你捞两根花花草草的回去。这一环节就补上了,不成作家都难。”
晓露说:“万一被保安抓到,多害羞啊!”
白杨说:“到时候你就说,你男朋友移情别恋了,看着这花就像那狐狸精的脸,你拔回去,用牙签戳她。解解恨,不给社会添麻烦,不给治安添乱,他们能理解的。”
白杨才说完,晓露就笑了,咯咯咯的,边笑边说:“你究竟是啥变的,咋贫成这样。”
想起白杨说用牙签戳花时的手舞足蹈,晓露怎么也睡不着了。白杨调皮的笑脸忧郁的眼,空巷无人独自徘徊的背影放电影似的总在眼前晃来晃去。
辗转反复多次,晓露披衣而起,站在阳台上,看寂静的夜空寂静的城。
晓露失眠了,平生第一次,而且是为了一个男人。
日期:2016-09-10 23:36:12
19、风声
晓露失眠的夜晚其实并不孤单。一座城市的夜不仅仅为一人绽放。
环山路口,盛世庭园,落地窗前,摇椅上的陈曦独品一杯香茗,涌进窗内的风轻轻划过脸颊,像盛世的花,似败落的雨。
陈曦刚跟白杨通了电话,白杨说:“正在听琴。”
陈曦就把电话挂了。
白杨才说听琴,陈曦就知道,白杨在晓露屋里。
得知白杨在晓露屋里的陈曦心里刺扎一般,是她的犹豫不决促成了晓露的出现。对白杨,陈曦一直暧昧和中立,即不表示,也不拒绝。说是女朋友,终究差了那么一步,说是好朋友,又似乎多了些别的内涵。
白杨做啥事都喜欢跟陈曦分享,谈自己的看法,说自己的意见。陈曦则刚好相反,从不谈自己。
尽管白杨的事陈曦也上心,但白杨隐隐觉得陈曦同时谈了好几个男人。
在没确定关系之前,都属于公共资源,无可厚非。
对于这种状态,红塔山散步的白杨提出过自己的看法。白杨说:“最近你挺忙的。”
陈曦说:“单位上应酬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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